林若涵躲開Judy的手,把目光轉向林母:“媽,你怎麼從首都趕過來了?”
“叫你別來B市,這麼個不吉利的地方,又遇見不吉利的人。”林母顯得很惱怒,隨意瞥了一眼一生,那眼神中帶著太多的複雜意味。
一旁的一生看出林媽媽那眼神中的不友好,隻對林若涵說:“手術時間是十點半,一般提前半個小時。”
林若涵點頭。林母卻橫著眼問:“主刀醫生是誰?可有什麼來曆?”
林若涵略有些無奈:“媽……”
一生回答:“宋安辰。”
林母似乎相當意外,僵硬地轉頭看向林若涵,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難道還沒吸取教訓嗎?難道你還想丟人現眼一次?”
“媽,他是醫生,我是病人,僅此而已。”林若涵突然有些疲憊,捏了捏額角,那目光中已然帶著無奈。
這時其他手術科的護士紛紛走進來,看來是要開始準備術前工作了。
幾人都被攔到外麵去等候。一生本想轉身走開,林母卻突然來了一句:“你爸媽還好嗎?”
也不知這是客套話,還是別有用心。一生回答:“我媽早在六年前就去世了,爸爸現在很好。”
“你媽去世了?你爸放出來了?”
一生有些意外,林母居然知道她爸爸被關進監獄了?一生點了點頭,還未來得及想其他的,林若涵被推了出來。林母的注意力也隨之轉移了,一生趁著此時,悄然離去。
不管是什麼事情,就這樣煙消雲散吧,她想,誰也不能阻止她和宋安辰在一起了。
一生重新站崗,等下班。交替上班的趙吉祥也換了便裝,穿著護士服走來,坐在一生旁邊說:“三天後要做準新娘了,不緊張?”
“緊張勁兒已經過去了……”
“說得也是,這婚期都拖了將近兩個多月了,熱度都沒了。”趙吉祥挨近些,“剛才我在更衣間聽一位護士說,言大醫生要回國了。”
一生訝然看向趙吉祥,三個月而已,學業歸來?
“我想,一定是來參加你的婚禮。”
“師兄沒跟我說。”一生有些心不在焉,她這段時間貌似有些“見色忘義”,沒去看MSN或者郵箱了。正如趙吉祥所言,一生回去以後打開電腦,郵箱裏有幾封未讀來信,都是師兄發來的。內容大多是一些慰問和最近情況,直到最近一封來信中師兄告訴一生,他回國辦移民。
言珩的爸爸是外交官,很多事情都是順理成章的。一生並不意外,隻是覺得突然,說走就要走了?於是她給師兄寫了封郵件,當點完發送以後,一生也沒多想,直接躲進被窩,等宋安辰回家。
隻是她郵件發完的第二天的一大早,她的手機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一生迷迷糊糊想睜開眼,卻怎麼也睜不開,隻能胡亂地摸索床頭櫃,卻聽見身邊一個清爽的男人的聲音:“喂?”“嗯,她昨天晚上累了。”“好,拜拜。”
一生抬頭看向已經梳洗好,一身清爽的宋安辰:“誰的電話?”
“言珩。”宋安辰遞給她衣服。一生捂緊被子,白皙的香肩露了出來,臉也紅了。她輕咳:“你怎麼不讓我接電話?”
“看你還在睡。”
她當時明明半睜開眼,而宋安辰也與她對視了一會兒,難道有人睜開眼睡覺的?
一生奪過他手裏的電話,按了師兄的電話,那頭傳來質疑的聲音:“喂?”
“師兄。”一生笑嘻嘻地說,“回國了?”
“嗯,早上飛回來了,不過貌似打擾你睡覺了。”那頭傳來溫和的聲音,似水一般柔和。一生靦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啦,我比較愛賴床而已。”
“今天有班?”
“嗯。”一生忽然一迷糊,還真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班,隻是隨意一瞧,卻見宋安辰正坐在床上,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她。
一生捂住話筒,小聲問宋安辰:“你請假沒?”
“請了。”宋安辰沒好氣地說。
一生對電話說:“今天沒班。不過要陪宋……”一生話還沒說全,就感受到了宋安辰那凜冽的眼神,急忙把到嘴邊的“宋安辰”三個字給咽下去了,有些委屈地改口說,“要陪老公辦一些結婚的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什麼時候結婚?”
“還有兩天……元旦那天。”
“我回來得真巧,一定要參加。”那頭的語氣似乎有些尷尬,“新婚快樂。”
“謝謝。”兩人的對話似乎就此僵硬下來,一生掛了電話,覺得有些不了了之的感覺。而坐在床邊的宋安辰似乎感覺到氣氛的詭異,臉色稍緩,揉揉一生的頭發道:“洗洗吧,今天去A市接咱爸。”
“嗯。”
兩人趕到A市,回了各自的家,一生剛打開自家的門,頓覺意外不已。她從未想過家裏會來客,更不會想到客人竟是言珩,與她爸爸一點也不認識的師兄。
葉爸爸見一生回來了,對坐在沙發上的言珩說:“說巧不巧,這丫頭就回來了。”
言珩隻是朝錯愕的一生微微一笑。一生走上前,輕笑:“師兄,你怎麼來了?”
“今天我也沒班,閑著無聊,過來看看朋友。”
“朋友?”一生驚訝地看向父親,隻見父親十分委屈地說:“我是無辜的。你師兄是來送禮的。”
一生驚訝地看過去,卻見言珩朝她笑了笑:“我是不是不該來?實在沒轍,你今天忙啊。”他後麵的語氣還帶著一分小委屈。一生哭笑不得。
葉爸爸不打擾他們私聊,去了隔壁宋家。
當屋中隻有兩人之時,言珩說:“婚禮在哪裏辦?”
“宋安辰說在B市,辦個大型的,其實我覺得麻煩。”
“婚禮大點好,這樣人人皆知,要是有意外,不是說離婚就能離婚的哦。”言珩帶著調侃,朝一生眨眨眼。一生先是一愣,隨即撲哧笑了起來。對於未來,她也不知道有沒有意外。
言珩突然感慨道:“小師妹,這時間過得真快,記得當初見你時,你還那麼稚嫩,如今卻要嫁人了。”言珩抬起胳膊,習慣性地揉揉她的頭發,不想偏巧被剛進來的宋安辰看見了,不過他這次不像早上那般寒氣逼人,反而是和顏悅色走來,順便坐在一生旁邊,摟著她,對言珩說:“言大醫生,在外留學怎麼樣?”
“托你的福,有前途。”言珩語氣慣有的平和,微微一笑道。
顯然,兩人是誰看誰都對不上眼的,表麵上不說,從語言上都能感受到。言珩也識趣,男主人都不歡迎他這位客人了,他還待在這裏幹什麼?自然是辭別了。
“師兄,這麼快就要走了?”一生不知他們表麵上平和,其實內心是互相排斥的,還以為他們能友好相處。
“我送送你吧。”宋安辰此時顯得分外熱情,跨出一步,擋在一生麵前,對言珩笑了笑。
言珩歪嘴一笑,對一生說:“小師妹,我走了。”而後凝視著宋安辰,“那麼,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
所謂送佛送到西。宋安辰一直相信這句話。把言珩送到樓下,言珩突然開口:“我們就地喝杯茶吧,聊聊。”
宋安辰蹙眉,並未同意。
“都把她娶進家了,還擔心什麼?”言珩似笑非笑,倒有諷刺的意思了。宋安辰這才點頭,反唇相譏:“隻怕有些人來搗亂。”
“放心,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忽然,言珩的語氣帶著讓人難以捉摸的傷感,很無奈又無能。宋安辰感受到他的情緒後,頓住了。
兩人隨意找了間茶樓,剛開始兩人都保持緘默,喝了幾口茶,口也不幹了,不說話也不好。作為主動的一方,言珩首先開口了:“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一生在哪兒嗎?”
“一生提過,新生接待的時候,是你接她的。”
“其實不是。”言珩微微一笑,“是在醫院。”
宋安辰愣了愣,目光夾雜著難以掩飾的錯愕,聰明如他,當然知道去醫院幹什麼。
“那時,我一個同學在婦產科實習,請我帶個東西過去,我就進了婦產科。一個小女生身邊有大包小包的行李,看起來不像是旅行,像是搬家一樣。她就坐在婦產科走廊的椅子上,手裏攥著一張紙,表情中充斥著不安還有惶恐,如一隻受驚的兔子。”
宋安辰忽而說不出話來。
“我當時想,這個女孩是得了什麼難言之隱的病嗎?結果從人流室裏出來一名護士,叫她進去,我才知道怎麼回事。”言珩無奈地笑了笑,“本來這樣的事,並沒有什麼。隻是接下來的事,太過意外了。”
宋安辰的目光閃爍,甚至帶著一絲緊張。關於一生曾經懷孕的那件事,一生不想回答,而他也絕口不提,隻是簡簡單單知道——她懷孕過,但是孩子沒了。
他自然能想到的,是她做了人流。
“一生跟著護士走進去,可不到半分鍾,她就衝了出來,拎著她大堆的行李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宋安辰愣怔了一下,他明白了,那次,一生臨時改變了主意,並沒有做人流。而言珩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宋安辰心疼:“一生的孩子,是自然流掉的。”
宋安辰傻傻地看著苦笑的言珩。言珩說:“新生軍訓的時候,她一直請假,教官脾氣上來了,就罰她在操場跑十圈,也就是這十圈,孩子沒了。她是個堅強的女生,自己善後,然後正常軍訓。可她沒想過流產沒流幹淨,最後不得不自己去做了清宮。”
“這些,她告訴你的?”宋安辰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從不知曉一生不願意打掉這個孩子,更未想過那個孩子給一生帶了多大的麻煩。
“不是,是我朋友,當時正在婦產科實習,她告訴我的。”言珩還記得他那八卦的同學談及一生時的震驚,還記得那句話,“前幾天,有個女孩來做清宮,你根本無法想象,因為跑步流產,還自行解決的那種淡定,那女孩很隨意地說,上個廁所,放血,孩子順著流了下來,我以為沒事。天啊,這女孩真是對自己放心啊。”
而言珩也被震驚了,一生怎麼會那麼不愛惜自己呢?清宮對子宮傷害很大,本來沒必要清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