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珩:小妖精葉一生
言珩第一次聽到一生的名字並不是開學那天問她才知道的,他知道她的名字是一次很偶然的機會。那年暑假,他在首都的家裏度過。他爸爸是外交官,上個月批下來駐美,官升兩階,可喜可賀。言珩的媽媽是最開心的一個,因為他媽媽很崇洋。
搬遷到A市的阿姨在前一日的晚上回來了,梨花帶雨地坐在言珩媽媽麵前哭。言珩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很識趣地閃回自己的房間玩電腦。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他口渴了,想下樓倒杯茶,路經客房,聽見了一句話:“表姐,你叫姐夫幫我整下宋正還有那個葉天明,他們過段時間競選,我要搞得他們身敗名裂。我差點就失去若涵了,她可是我的命根子啊,要不是有葉一生那小妖精勾搭宋正家那小子,我家若涵也不會落得這麼個下場,每次看到我家若涵手上的刀疤,我這心啊,如刀割般疼。葉一生那死妖精現在不知有多歡樂,把我女兒搞成這樣。”
言珩的媽媽安撫著她:“這事我叫你姐夫留意點就是了。”
言珩站在門外,腦子裏能提取的關鍵詞無疑是:他的爸爸要去整一下他阿姨看不順眼的人,一個叫宋正,另一個叫葉天明。還有一個就是葉一生是個小妖精,僅此而已。
事後,言珩也就忽略了這次偶然的“偷聽”,他依舊是他們家乖順的兒子,過著很平凡的暑假。直到……暑假快要結束,他在廳裏看電視,家裏來了電話,是他阿姨。他把電話轉給了一旁也在看電視的媽媽。
“這宋正為官還算不錯,查不到什麼毛病,倒是葉天明有點紕漏,貪汙了三萬,從這裏可以整出點事情來。”
電話那頭傳來狠聲:“整得越大越好,父親原來那副德行,難怪女兒那樣,有其父必有其女。哼……”
言珩是第一次見到阿姨這麼狠。在他的印象中,阿姨是個高調而且很愛麵子的女人,雖偶爾有些尖酸刻薄,但也不會睚眥必報,從未見過她打擊一個人如此心狠手辣。
而且言珩認為他媽媽也不是那種多管閑事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一般的事情吧?言珩用詢問的目光望向已經掛斷電話的媽媽,目光帶著一抹淡淡的詫異。
言珩媽媽撇撇嘴:“你阿姨氣瘋了,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言珩還是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媽媽。
“你表妹被人糟蹋了,因為葉一生。”
這是他最後得知的事情。與他不是很熟,隻有幾麵之緣的表妹被人糟蹋了,原因是葉一生,那個小妖精。媽媽出於姐妹之情,讓做官的爸爸處理了那個小妖精的家庭。
那時的他,隻是隨意地“哦”了一聲,顯得無關痛癢。確實,在這件事中,他是局外人,一個普普通通看戲的局外人。
直到在醫院裏,遇見他以為的小妖精。
“葉一生。”一位護士從人流室出來,對外喊了聲。
他見到坐在椅子上蜷縮著的女孩應了聲,她的身邊被大包小包的行李包圍著,當她抬起頭,有些無措地四下張望時,他在想,這會是那個小妖精嗎?不像,一點也不像。
妖精不是長這個樣子的。在他想象中,妖精該是狐狸眼,帶著嫵媚的笑容,勾魂的眼神,風情萬種的那樣。不是眼前這個如受傷的小鹿一樣,一副擔驚受怕,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在心裏不斷地否認。雖然他知道葉一生這個名字……很特別。
那時的言珩,隻是稍微感慨。女孩去人流室,加上她那種種表現,想必是意外懷孕。也許是年少無知犯下的錯吧,賭氣離家出走或者害怕父母責怪,選擇逃離?
在他以一種看客的心理揣測時,那女孩卻跑掉了,那惶恐的眼神中隱含著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情緒,她……似乎不想打掉這個孩子。
他在錯愕,錯愕這個意外的女孩。
言珩每次思及此,總會苦笑。其實葉一生真的是個小妖精,她沒有萬種風情的妖異,卻令男人有想保護她的衝動。她是那種噬骨的精靈,一點點滲進男人血骨之中。
而他,沒有那種緣分,和那個小妖精。她有她的故事,裏麵沒有他,他錯過了她的前半生最純粹的年華,而他身上卻帶著血腥。
他知道他和她沒有緣分。
當他拿到幹事給他的新生名冊,赫然出現來自A市的葉一生時,他竟然心跳加速,那種不知名的惶恐。那個小妖精,竟然有一天,能與他有交集。
言珩就站在學校門口,看著一個嬌小的女孩,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一步步朝他走來。他就那樣望著她,心裏有著說不出來的心疼。
小妖精,原來是讓人疼的。
言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可以毫無交集,他卻要欺騙她,說他是她的老鄉,要了她的電話號碼。他不知道他是怎麼了,隻要她有一點困難,他就會無法控製想著為她解決,免除她一切煩惱,隻希望她好好的。
言珩一直無法相信,她外表如此嬌弱,而麵臨流產時竟會那麼淡定,也許這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不想讓人知道,極力保持著自己的淡定,可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他知道了,也更加心疼了。
他想,因為這件事,他更放不下她了。
有時他常常想,對她那麼心疼是為什麼?是初次聽見她的名字,判定她是小妖精開始,而再遇見與想象差距頗大的時候?還是接新生時,他麵前不遠處的她艱難挪著步伐的艱辛?
他走上前,幫她拿起背包,隨意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葉一生。”
也許,就因為這三個不可及的字。葉一生……那個小妖精。
他明明知道不可能。那層剝不去的繭,已經宣告了,她與他絕無可能。
一個本是看戲的人,進入這出戲裏,結局早已注定了。可是為何一生會問:“師兄,你喜歡我嗎?”
言珩無言以對。他從未想過這一天的到來,他隻想對她好,這樣就足夠了。他一直逼著自己不去想,到底有沒有喜歡這個小妖精。他想抽身,所以在大學他照顧她的最後一年裏,說自己有女朋友。
也許他在自欺欺人,他比誰都清楚,他是多麼舍不得這個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