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家,已經見點暮色了。去雪卿房間的時候碰見了老爺,連忙側過身去。
老爺看了我幾眼,臉色有點兒沉,“素顏,怎麼出去了這麼久?”
我趕忙回話,“小姐要的那種料子和花色,我今天下午跑遍了滿城的綢緞莊才找到的,您可以去問問那些綢緞莊的人,下午素顏一直是跑著的。”
老爺哼了一聲,道,“跑什麼,女兒家家的,沒點樣子。”
我悶頭不說話,雪卿在裏麵若無其事的說,“是素顏過來嗎?讓你幫我買的東西怎麼樣了?”
“去吧去吧,”老爺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我一溜煙的進了屋子,雪卿趕忙關上了門。
我掏出藏在懷裏的一個小小包,打開,是一塊晶瑩圓潤的玉佩。
“這是——?”
“這個是那位平公子要我拿來給你的。”
雪卿手輕輕顫抖著,似乎覺得那玉佩燙手一樣,摸了一下又起來,然後一把抓住了貼在自己的心口喘息著。
“素顏,你說我是不是很不知羞恥?”過了很久,屋子都黑了的時候,雪卿忽然輕輕的道。我看著她,臉上有一層聖潔的光彩,眼睛水水的,亮亮的,連我,都不禁的沉迷在裏麵。
“哪有。”我輕輕的回答她,頭歪著,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是心一沉,到底,她是小姐,我是丫環,有些話,不能亂說的,隻是緩緩轉述道:
那平公子,是京城人氏,家境殷實,來此處,是為尋親。年方二十二,尚未娶親。那一日,見到小姐,驚為天人,自是傾心……
從此以後,我便成了雪卿同那平公子的紅娘,每日裏傳遞著寄托著相思的書信。
“平公子。”我揮手,他從街的另一旁過來。“好巧啊。”
平白羽笑笑,“素顏,你來替雪卿買東西嗎?”
我搖頭,“今天沒什麼事情,小姐讓我自己出來看看需要買點什麼,其實哪需要——每天替你們跑,我總是在路上呢。”
“素顏你要買什麼?今天平白羽都替你買了。”
我抬頭看看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又。
“哪用你給花什麼錢,我沒有父母高堂的,平日老爺給的錢都花不完。”
太陽越來越高了,有點熱。平白羽看了看天,道:“我們走走,去涼快一點的地方說吧。”
臨近城外的河邊,一片樹蔭,我跟他到一個茶棚歇著。
“素顏,你是怎麼到韓府的呢,又如何說雪卿對你有恩?”
“變著法的想打聽我家小姐。”我橫他一眼,他嘿嘿一笑。
“你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自是不懂民間疾苦呢,”我聳聳肩,“其實我父母肯定還是好人,我出生沒有殺了我,而隻是拋棄了我。”
平白羽一臉不可置信,“父母怎麼會殺了孩子?”
“都是這樣,很多窮人家女人生孩子的時候,都會準備個冷水盆,生的若是男孩兒,自是好好養育,若是女孩兒,直接按進冷水盆中溺死便罷了,家裏哪有餘錢去養個賠錢貨呢。”
“我想可能因為我是女孩,就直接讓我爹給扔了吧。好在劉婆婆撿到救了我,劉婆婆是個乞丐婆婆,我到五歲為止,都是她帶著我討飯。結果我五歲之後的那年冬天,劉婆婆沒挨住凍,沒了。我又怕又冷,一個人亂晃著,一直到一頭栽倒在雪卿小姐的轎子前。”
“那天,是小姐和夫人——那時候夫人還沒去世——去上香的日子,小姐大我兩歲,她跟夫人都是心腸好的不得了的人,就把我也放在轎子,一直抬回了韓家。雪卿小姐到我身體康複為止,一直在我身邊幫著夫人和大夫照顧我,所以等我醒了,也就磕頭說,素顏沒地方可去,希望能夠一直在韓府當個丫環照顧小姐就好了。”
“韓家自然是不在乎多一雙筷子的,姥爺覺得這樣的丫頭對主子會更忠心,而且沒自己家可以回去,也會更安分老實,就讓我跟了雪卿小姐做貼身的丫頭——後來小姐讀書,學琴,刺繡什麼的,我都在身邊陪著的。”
我深呼了口氣,然後拍了拍手,“你們這樣的京城的公子哥是不是很少聽說這樣的情況呢?其實好多好多呢。”
平白羽搖搖頭,“知道有是一回事,但是自己親自聽來是另一回事。素顏難得你身世如此,還如此活潑開朗。”
我又笑,“你呀,我這樣的已經算是命好的不得了的了,謝天謝地還來不及呢!以後,你可能會是我家新姑爺,到時候多擔待些,別跟老爺一樣總罵我,我就是另一宗福氣了。”
說道這裏,平白羽也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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