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戎來犯,蓋因蠻夷無禮教,我朝待犬戎多有寬和,而此蠻夷不知恩,以微臣看來,更應由天朝嫁女,諄諄誘導,犬戎既得好女,又有金銀,必然就此感恩上國,就此朝奉。”
裴家大爺的眉頭緊緊擰轉:今年才要將剛及笄不久的壽康帝姬嫁入匈奴和親,如今又要再給犬戎?
宮中除卻中宮嫡出的柔福帝姬,再無適齡公主,但韋家如今勢大……
他的目光隱晦掃向韋家人,卻見他們麵上一派怡然,似乎半點也不擔心。
……為何如此篤定陛下不會將柔福帝姬出嫁?
裴家大爺收回視線。
天子果然未曾提及柔福帝姬,隻是說日後再議。
但裴家大爺知道,如今的陛下主和而非戰。
到最後還是要出嫁帝姬,隻是不曉得到底是宮中帝姬,亦或者從臣工家中選一位認作帝姬了。
他沒能在下朝後離開,而是與陳將軍一道被天子留在宮中用飯,天子席間令陳將軍接替如今在塞北戍邊卻吃了敗仗的那位將領,卻又單獨留在裴家大爺說話。
裴大夫人等到人定時分,才見夫君歸家。
甫一見得自家夫君,裴大夫人驚疑道:“宮中、出了何事,你形容如此憔悴?”
裴家大爺落座卻並不說話,隻臉色難堪沉鬱,他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自家夫人,複而閉眼,掩麵道:“……陛下有意,讓霈娘替了壽康帝姬出嫁。”
驟聞此事,裴大夫人身形搖晃,幾番扶著桌麵,終究還是踉蹌著坐在椅上:“緣何如此?壽康帝姬自三年前霈姐兒才來京都時便定下要嫁與匈奴和親,此事定了三年,怎會突然……”
“不……怎會如此湊巧!”
裴大夫人似是想到什麼,猛然站起:“霈姐兒前幾日才及笄,而壽康帝姬卻比霈姐兒大了一歲,去歲就該出嫁,隻是康貴妃不知為何一直壓著不許,滿口都是不舍骨肉。”
“如今霈姐兒才及笄,主意就打了上來!分明是舍不得壽康,便要將霈姐兒發嫁!”
裴家大爺搖頭:“此事尚無斷論,今日也是因有人提及要與犬戎和親,陛下才有此意,畢竟宮中帝姬不多……天子也難免私情。”
他如此說,卻不能說動裴大夫人:“霈姐兒原先在霍家已然被人當做貨物買賣,如今好不容易才在咱們家過了幾日舒心日子,又要被賣出去?還是那等蠻夷之地!”
素來端莊的裴大夫人此刻就像一隻發怒的母獅子要護衛幼崽:“此事絕不可能!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改日我便縞素敲聞天鼓,你若是要攔著我,便一紙和離文書拿來,絕不拖累裴家!”
“……當年之事,你果真全然不恨了。”
裴家大爺看著自家夫人,歎息道:“我又何嚐願意將霈娘嫁去那等蠻夷之地,她是幺弟僅剩骨血,今日陛下隻是意動,離匈奴入京尚且有大半年,這陣子想法子籌謀周全,總不能教霈娘當真與故土分離。”
“……此事我會去查,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胡亂伸手。”
裴大夫人坐下,神情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