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探完杜妗,才歸王家,她心頭沉甸甸的有些微妙的嫉妒,憑心而論,她對杜妗,七分真情三分假意,可到底是自幼一道長大的情分,而裴霈那等人物,接人待物想必也隻有三分真情,卻能得杜妗如此擔憂。
而她自己,在王妗手下受苦時,杜妗雖有援助,卻從未有過今日這般擔憂的時候。
王婉不覺歎息。
正在歎息時,外頭傳丫鬟來,說是主君有話問,她方收斂情緒跟著一道去了。
……
“今日年後大朝,你謹慎些。”
年關徹底過去,裴大夫人正在為自家主君整理衣裳,“年節裏出了那樣的事,不能讓霈姐兒吃虧。”
裴家大爺沉吟片刻:“此事先放一放,去歲犬戎來犯,替了平江王鎮守邊關那位吃了敗仗,今日恐要以此爭論。”
裴大夫人出身武王府,自然也熟悉邊關要緊,再見自家夫君麵色,當即便知輕重,暫且按下裴霈一事不提。
夫妻兩個又略說了會兒話,裴家大爺便乘轎而去。
“去招陳將軍來。”
皇帝頗為疲憊的看著桌上幾分戰報,這些戰報邊角處沾著硝石的氣味與血跡,上麵寫著犬戎來勢洶洶,且防不勝防,好在危急時分有援軍突至。
援軍?嗬……賊心不死的叛臣,以此行徑來向朕告知你們平江王夫妻還活著嗎?
天子捏了一下眉心,他身側侍奉的掌印太監低聲道:“今日朝會,陳將軍會來。”
“陛下稍後留下陳將軍入閣即可。”
皇帝的動作頓住了,殿內的氣氛一時間也有些沉凝,初入此處伺候的小黃門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幹爹:貴人多忘事,那時貴人的事,幹爹就這樣明晃晃地提醒貴人,是不是不大好啊?陛下會不會殺幹爹的頭?
這才開始接觸宮廷生活的小黃門心驚肉跳等著天子的旨意。
但天子卻隻是平和開口:“那就等朝會後請他來,此外雲山道長如今可還在京都?若是還在,去請入宮。”
“喏。”
這位在宮中從太子起就開始伺候天子的太監,不驕不躁地退下來,給了目光始終落在自己身上的幹兒子一個眼神。
天子起身臨朝。
裴家大爺聽著幾位文臣武將在朝堂上你來我往的爭論,略略垂下眼來。
如今犬戎來犯,帝京的將軍們大都承平已久,骨頭早就生鏽,是以在失去平江王府藩籬的第一年冬天,帝京就被犬戎的攻勢略微撼動。
不過這僅僅隻是短暫的事。
裴家大爺迅速在腦海裏過了一圈這些年各地的武備與每年徭役賦稅。
等到這一點措手不及的震撼過去,京都能很快鎮壓。
但會有下一個平江王府,畢竟關外除卻匈奴還有犬戎,西有番人,東有倭、國,南有南蠻。
這幾年來藩屬國雖還年年朝貢,但東邊沿海時常有偽裝成海盜的倭、國人劫掠。
到底是今上登基後隻顧安內,甚少攘外,手段多有懷柔所至。
裴家大爺在心底歎了口氣,思緒被一位文臣嗬出口的一句話拉攏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