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榮氏本欲張口訴說,又堪堪止住,低聲道,“他怎會生氣,隻是這碗湯我想著讓他喝了暖暖身子。”
裴霈使個眼色,那書童眼疾手快從榮氏手中拿過湯碗:“小的這就給大郎君送去,必然不浪費了大奶奶的心意。”
說罷,那門扉又閉上,榮氏再沒了拒絕回屋的理由,隻得暫時與裴霈一道去屋內休歇。
甫落座,裴霈便單刀直入:“春枝的事情,想必嫂嫂已然知道,此等背主犯上的奴婢,嫂嫂覺得該如何處置?”
榮氏一怔,有些猶豫:春枝事發,與自己這位小姑子委實脫不開幹係。
若非這小姑子多管閑事,恐怕如今也不至於此。
如此想著,榮氏口中便帶上些怨氣:“春枝本是我自己帶來的丫鬟,也不該髒了你的手,如今你已發落過,再來問我又有什麼意思?”
“但她畢竟是自幼跟著我的丫鬟,況且也是我私下授意教她伏侍郎君,雖不合你們家規矩,可到底也是我院子裏的自家事,日後、日後自然還是放她在我身邊伺候著。”
裴霈側了側腦袋,笑容微滯,旋即有些詫異:“嫂嫂的意思是怨我多管閑事,且要保下春枝,此事便既往不咎?”
“那敢問嫂嫂,明知我裴家規矩,又使春枝來壞此規矩,日後鬧到宗族裏,妻妾不寧3,旁人該如何看大哥哥?”
她是想過榮氏興許看不清春枝,但沒想過榮氏這般……
這般不知好歹!
榮氏這兩日因在裴江處討不得好,氣性與糊塗勁也一並往上翻,索性賭氣道:“與他們何幹?族老總不至於插手來管家務事,況且我自個兒願意讓旁人替我伏侍郎君,代我生兒育女,本就與你們1不相幹的。”
“榮家當真是教出一個‘賢婦’給我家。”
立在門口許久的裴大夫人聽罷榮氏這番話,一張臉早冷若冰霜。
榮氏唬了一跳,心知不妙,自己這個婆母待這位小姑子極為慈愛,如今自己可算是觸黴頭了!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怯怯道:“兒媳知錯,不該如此待霈娘說話,隻是兒媳安排春枝,本也是為裴家開枝散葉,又有何錯?”
裴大夫人聽她此話,便知這新婦並非真心認錯,而是因擔憂自己為著霈姐兒刁難,才說出此番言語,不由氣結:“榮家難道便是這樣教你?不得納妾乃是裴家組訓,江哥兒身為嫡支的長房長孫,更該以身作則,你身為新婦,不想著幫他遵守族規,反倒念著自己所謂的賢名,要來壞了我們裴家的規矩?”
“你怎會這般拎不清!”
裴大夫人聲調抬高,分明是動了真火,榮氏也一瑟縮:“但春枝到底是兒媳自幼一道長大的丫鬟,親若姊妹,此事也是兒媳授意,若是母親要罰,不如罰了兒媳,春枝著實是無辜的,況且、況且不過區區小事,郎君卻欲與我分房……”
她掩麵而泣。
裴霈見她如此死保春枝,不由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