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勉強與猶豫都未能讓六皇子注意到,皇室的男人,一脈相承的是對自己的自信以及對待前途的渴望,那是對他們來講一生追逐的東西,當成功近在咫尺的時候,許多事情就不足以被注視。
六皇子拍了拍王婉的手,吩咐好底下人伏侍好王婉之後,便徑直帶著隨從離開府邸。
而正在被戴寶林伏侍著的天子也心情不算太差:雖然不得不將自己喜歡的玩物送出宮中,但如今宮內鮮嫩的麵孔並不少見,且自己原先全然看不上的那些兒子們也送上了讓自己高興的禮物,謀害東宮儲君的罪魁禍首。
縱使當時怒火上頭,但冷靜下來之後仔細思考,天子也格外清楚,自己的那幾個兒子絕對沒有當著自己的麵謀害儲君的膽量,有意入主東宮不錯,但絕不會有那個能耐來在自己的注視下實施詭計,這是他對自己的自信。
在
沒有收歸兵權之前,對自己這些孩子的掌控,就是這位天子滿足掌控欲的最大來源。
戴寶林看著今日心情頗好的天子,又想到如今已經被送出宮門的康貴妃,這位野心勃勃且具有美貌的年輕妃嬪,不由自主的暢享起未來,並本能的在心中唾棄失敗者:到底是明日黃花,日後再如何,也翻騰不起多大的水花來了。
韓大家親自操鞭,當清脆的破空聲響過數次,臣工們開始魚貫而入,幾位皇子站在臣子的前端,狀似溫良恭順的進入大殿,在九龍戲珠的藻井之下,這些皇子們血脈噴張,都在等待著自己籌謀的結果。
但他們都有耐心,等待著最合適的契機,太早會讓天子疑心,而太遲又不容易達成目標。
在滿朝臣工的議政聲響過一盞茶的時間後,六皇子率先出列。
三皇子與五皇子的眼睛都瞬間緊緊盯著自己的這位兄弟,原本也打算在此刻行動的兩人紛紛頓住腳步:在不能夠撼動東宮位置而互相傾軋的許多年裏,他們是兄弟,也是極其了解彼此的對手,倘若沒有十足十的把握,這位兄弟絕對不會站出來。
天子早就收到了自己這位兒子的奏章,他知道立在臣工之中的龍子皇孫想要什麼,既然已經抓到罪魁禍首,顯然是渴望得到賞賜,但因此有可能動搖東宮的欲望,卻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且如今這個兒子的地位跟權勢已經全然沒
有再往上一步的餘地:不如就給個封地盡早打發作罷。
這位皇帝看著立在自己麵前躊躇滿誌的骨血,臉上的笑容卻近乎冷血:已經定下的規矩絕對不允許觸碰,既然這樣渴望,那就該承擔起背後的隱患,這是他作為父親理應教導的道理。
六皇子的目光在三皇子與五皇子的臉上轉過一圈,笑容漸漸擴大:“兒子已然查明,謀害皇兄的罪魁禍首,與三哥五哥脫不開幹係,人證物證俱在,還請父皇明察。”
原先太子遇襲的事情在場臣工都有所耳聞,他們也各自清楚這位太子受到襲擊時天子的震怒,但今日擺到明麵上的,並不止是那位東宮儲君的安慰,還包括著幾位皇子之間事畢要見血的爭鬥。
韓大家的目光在天子的臉上轉了一圈,毫不意外的看見天子臉頰繃緊且微微顫抖著的肌肉:這是這位帝王動了殺心的舉措,若是三皇子跟五皇子今日無法自證清白,在裴家被處斬之前,先頭顱落地的,就是這兩位皇子。
這位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算得上久經風霜的大家微微歎了口氣:自己功敗垂成,沒能捕殺那位沈王爺,反倒放虎歸山,且那裴家的小娘子三言兩語之間就將康貴妃打發出宮,如今在後宮裏頭能夠鉗製那位裴娘子的人幾乎全然沒有,偏生又有個所謂的命格傍身。
縱使東宮想要做些什麼,也不得不投鼠忌器,畢竟壽康帝姬和親在
即,是出不得差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