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悄聲:“可不就是因為夫人總在小少爺麵前輕視秋娘母子造成的。”
丁氏不多語,依照兒子的脾氣,鐵定是要欺負立成。
果不其然,慕立成早早起身,在院子見到弟弟,走過去同他說話,卻遭了好幾回冷眼。
“快滾回你的泥巴窩裏去,別髒了我院子。”
慕立成頓了好一會,見下人麵麵相覷,憋紅了臉:“我不髒……”
明明比他長一歲,氣勢卻弱的不行。慕正林小小的臉冷笑起來更似帶劍,充滿鄙夷:“你姨娘會用手段,你也會,她搶了我爹,你也想搶了我娘。可你想的太好了,有我在一日,休想!”
慕立成不知道他從哪裏聽來亂七八糟的,不過下人隱約也說過,當年他娘親確實好像做過錯事。不然他爹也不會總是不來他們院裏,對他也很冷淡。當麵被人戳傷自己的親娘,慕立成的臉急的更紅:“弟弟不要亂說話,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
慕正林捧腹:“一家人?你親娘的賣身契還在我娘手裏,將她賣了都不是錯事。你別癡心妄想,自抬身價。”
慕立成尷尬的不知說什麼是好,好不憋屈。
見他無話可說,慕正林這才高興了些,領著一堆小廝婢女走了。隻剩慕立成傻愣半日,難受的不行。
秋娘臥床三天,才終於能下地,見了平日兒子用的東西,又是心疼。正巧翠林進來,說道:“小少爺出門了。”
她一聽,忙往外走去,期盼能在門口見見他。時機掐的很準,慕立成正要上馬車,聽見有人輕聲喊自己,耳熟能詳,驀地轉身,喜不自禁“姨娘”。
秋娘想過去抱他,那嬤嬤臉一冷,抱住慕立成的腰就往車裏提“時辰已晚,不可多留”。
他自然不肯離開,剛才對母親的狐疑瞬間全無,這是他的親娘,她待自己很好,那她往日做過什麼,都與他無關。他要是連親娘都懷疑,那真是太不孝了。可力氣比之不過,瞬間就被塞進車裏。
秋娘也被人攔著,眼睜睜看兒子離開。直至馬車遠去,還怔了許久。
翠林瞧著難過:“回去吧。”
“那是我的兒子啊……”
秋娘囁嚅,老嬤嬤聲音平板:“那是少奶奶的兒子,不是姨娘您的。”
翠林忍不住說道:“是姨娘生的,這點總不會變吧。”
老嬤嬤瞥了她一眼,閉嘴不言。秋娘擺擺手,這種事沒有必要爭個高低。那老嬤嬤是慕夫人身邊的人,再傳兩句風言風語,她隻怕是連這出門一見都不行了。
一連過了幾日,丁氏去探訪回京的故交,得送一袋新奇的幹果。大部分送去慕夫人房裏,勻了些給兒子,又弄了少許給慕立成。
慕立成先回了家,從丁氏那領了果子,很是高興:“娘,可以拿給姨娘嗎?”
丁氏笑笑:“我留了給你姨娘,你吃自己的就好。”
“嗯。”他將幹果拿在手上,這才出了屋裏,吃了一個味道酸甜,也不知是什麼果子,不曾吃過。想到正合姨娘口味,就想著嚐幾個就好,剩餘的都留著。還沒出院子,遠遠見到慕正林往這走來,遲疑片刻,還是快步迎了上去:“弟弟。”
慕正林隻看見他的影子就生厭,見他手裏拿著東西,臉就沉了:“這是什麼?”
“幹果,娘剛給的,屋裏還有……”
話沒說完,就被他抓了袋口。因是油紙袋,不易扯破,但這突襲,差點將它全撒在地上。慕立成忙說道:“弟弟想嚐嚐我給便是,娘留了一大袋給你,就在屋裏。”
“我偏要這個。”
慕立成無法,隻好說道:“留五個給哥哥,這些都是你的可好?”
“憑什麼?”
對這兄長,慕正林最常問的就是這三個字,在他眼裏,這哥哥礙事得很。也不配擁有慕家的一切,想到日後這慕家還有半數是他的,就覺嫌惡。他的東西隻能是他的,怎麼可以給個賤婢的兒子。
慕立成略微惱了,不肯給他:“姨娘喜歡吃這個。”
小廝在旁看的著急,這成小少爺脾氣怎麼也硬起來了,像往日那樣挨罵可不就好。要真打起來,他們誰也不敢得罪,最後受罰的卻是他們。
見他反抗,慕正林更是氣惱,手上用勁。慕立成也不想真惹惱他,手上一鬆,慕正林拿的不穩,步子猛地後退,跌坐地上,手上拽的袋子口子一開,幹果全砸他臉上身上。
眾人皆是一驚。
下人七手八腳將他扶起,慕正林到底是個小娃兒,大哭起來。看的慕立成心生怯意,拽著袋子的一角發愣。
秋娘還在午歇,忽然聽見兒子打傷了慕正林,驚的差點將摔落床下:“成兒為何會對小少爺動手?”
翠林也急的滿頭是汗:“奴婢也不知,這人已經被罰跪祖祠,夫人吩咐了不許求情,姨娘可別過去,指不定又得挨打,你這身子骨可經不起。”
“跪?要跪多久?”
“……沒說。”
秋娘擔心得很,又不敢去看,生怕太太見了她心煩,又加重責罰:“成兒是個好孩子,我也叮囑過多次,嫡庶有別,不可僭越,他怎麼就不聽。”
丁氏這邊也覺蹊蹺,素來隻有兒子欺負慕立成,哪見過他欺負自己的兒子。問了下人,都答是慕立成先出手,也不好去勸婆婆鬆口放了那孩子。直到慕宣回來,聽了事情經過,頗覺奇怪。厲聲審問,那下人才說了實話。
丁氏說道:“我去勸勸母親,已是跪了三個時辰,怕是膝頭都要跪傷了。”
慕宣暗歎:“你去勸勸母親,我先去抱了孩子回來。”
他於幾個孩子並不太上心,也因多在外頭,感情並不深。步子越走越重,到了祖祠,便見個小身影跪在蒲團上,走近了才發現他在發抖。俯身將他抱平,鬆了腿。
慕立成見了父親,很是詫異:“爹。”
慕宣皺眉:“既然你辯解自己沒錯,那何須跪。身為男子漢,卻連這點都不知。難道不應是尋了人問明白,領去祖母那證明清白?難不成日後你吃了別人的虧,也自認倒黴?”
慕立成微微一頓,低聲:“孩兒辯解了,祖母不聽……又扯了姨娘出來,說就是她教的不好,將成兒教成了歪苗子,要嬤嬤去捉姨娘過來受罰。我便認了……不過是跪跪,並不疼。”
慕宣驀地一愣,倒沒想到他小小年紀這樣懂事。若真不疼,那怎麼會抖成這樣。卷了褲管看,那膝頭已然淤青。氣息沉沉,說道:“先去上藥。”
“祖母不罰了麼?”
“嗯。”
慕立成這才沒問,本以為是要自己走著去,誰想父親竟破天荒抱了他,去上藥,教他好不驚詫。
上完藥,慕宣將他送回秋娘那,秋娘見他們父子二人同時來,驚喜非常。等看見兒子膝頭傷處,幾欲落淚。慕立成笑笑:“姨娘,不疼。”
秋娘摸摸他的腦袋:“姨娘說過幾回,讓你多謙讓你弟弟,你偏不聽,為何不聽?這傷活該受的。”
他隻是點頭認錯,並不辯解。
等秋娘哄他睡下,想到慕宣還在房裏,又折回房去。慕宣說道:“方才上藥的時候娘已經讓人過來,說不罰了。這幾日成兒在你這養傷,你也不好過於責怪他。聽下人說,隻是想給你留幾個幹果,正林不願,失手傷了他。”
秋娘知曉真相,心疼笑笑:“真是傻。”
“你也早歇吧。”
見他要走,秋娘猛然想起件事來,快步上前,拉住他,等他回身,心頭猛跳,立即跪下,朝他叩頭:“賤妾自知無德無能,隻是兒是做娘的心頭肉,鬥膽請您和母親一提,讓成兒養在賤妾身邊。”
不曾向他求過什麼,也沒有說過多餘的話,說完這一句,聲音都在發抖。
慕宣默然稍許,說道:“你先歇著吧。”
不知是同意還是不駁回,秋娘心中冷冷,不知如何是好。
等他走了,秋娘又去了兒子房裏,坐在床沿看他酣睡,不願去睡。就怕睡醒後,兒子又要離開。
丁氏在慕夫人那裏說了一晚好話,慕宣回到房裏,她也剛到。
慕宣見她便說道:“孩子到底還是養在親生母親身邊的好。”
丁氏說道:“妾身也這麼覺得,隻是母親不樂意,總不能屢屢忤逆。”
第二日,慕宣還是去了母親那裏。慕夫人一見他就擰眉:“若是給秋娘說情的,就免了。你昨夜將孩子又送了過去,為娘不想責罵你。”
慕宣說道:“昨晚孩兒擅自做主,還請母親原諒。隻是錯在正林,立成跪了三個時辰,秋娘想必記掛,就送她那去讓她照顧了。免得擾了阿柔歇息。”
見他還會為媳婦兒著想,慕夫人臉色這才好了起來:“等他傷好了,就領回來,免得養歪了。”
“這幾年成兒品行教的倒並不差,阿柔身邊有正林,還有阿依,阿依不過兩歲,再多照顧一個,也怕看不過來。您看這次正林和成兒的事,可不就是如此。”
慕夫人這才沒立刻拒絕,皺眉想了片刻,慕宣又道:“兄弟兩人往日沒吵鬧過,成兒過來不足半月,就鬧起來了。隻怕裏頭就是有什麼緣故的,還不如分開的好。”
這話說到了心坎,慕夫人遲疑許久,才說道:“這話也不無道理……”
慕宣趁機多說幾句,勸了一番,慕夫人這才點頭,允了慕立成回秋娘身邊。隻是有一點,若再惹事,以下犯上,再不許見麵,將秋娘賣出府去。
最高興的莫過於秋娘母子,秋娘還想同慕宣道謝,一直沒機會單獨見,後來慕宣去了軍營,又是一年未見。而他走後一個月,丁氏又有喜,讓秋娘很是羨慕。十月懷胎,生下女兒,丁氏略憂,秋娘又更是羨慕。
慕立成去明德院看過妹妹,回去時和母親說道:“姨娘,你也生個妹妹吧。”
秋娘笑道:“好好,等日後有機會,給你生個妹妹。”她生兒子時身體已經耗損過剩,就算慕宣夜夜宿她房中,也不見得能懷上。更何況夜夜留宿,也絕無可能。
今年慕正林也上了學堂,和慕立成一起,但每日都不是同去同回,堂兄弟倆,依舊不親近。
家裏唯一的男人常年在外,丁氏和秋娘往來就多了。慕夫人見兒子的其他同僚陸陸續續回來,打聽了下,外頭也沒什麼戰事,這日見兩個兒媳來問安,都甩了臉色:“都是留不住男人的,等定遠回來,我再給他添兩個嬌媚姨娘。這邊塞無禍,他卻借口不歸,你們倒還整日結伴遊玩,當真不像話。”
見婆婆指責,兩人也不敢再坐著,跪身認錯。
慕夫人心裏疲累,忽然有些掛念起鳳娘來,雖然她出身貧賤,但仔細一想,好像也是個聽話孝順的。最重要的便是,她能留住兒子的心。隻要她在家,兒子辦完事,肯定就是快馬加鞭回府,絕不會像如今這樣,半年一年見不到人。
想罷,她歎了一氣:“你們兩個竟都是不如鳳娘的。”
秋娘自小姑娘開始就在這家裏,知道慕宣和鳳娘的事,並不在意。倒是丁氏聽了,既不舒服,又是好奇。兩人跪安出來,丁氏便問道:“家中可留有鳳娘的畫像?”
她想看看,那讓丈夫記掛的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秋娘搖頭:“沒有,鳳娘離家後,婆婆就將她的物件都丟了。鳳娘長的並不是個美人胚子,但眼睛特別好看。一看,便知道是個善人。當初她待我也很好,從不打罵,也很愛笑。”
丁氏小心問道:“那和少爺一起時,是何等風采?”
秋娘微微一笑:“說句俗話,便是‘她滿眼都是少爺,少爺滿眼都是她’。”
說完,兩人都是默了默,心知自己都無法去那位置上。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相視笑笑,略微惆悵。同個已經離家不會再歸來的女人比,心中滋味紛雜。
秋娘去丁氏那和她下棋,這幾年跟她學了不少事,無一不是細心教,讓她很感激。
見天色已晚,秋娘說道:“放堂了,孩子們該回來了。”
丁氏笑道:“快些回去吧。”
秋娘出來時,慕正林也剛進院子,問了安,慕正林瞅她一眼,滿目不屑,嘴型微動,吐出賤婢二字。習以為常的秋娘隻當做沒看見,退到一邊目送他過去。不得她反抗,慕正林索然無味。走了幾步又轉身,笑道:“姨娘房裏的針線好像該去跟賬房領了。”
她微微擰眉,不知他突然說這話是何解。回到房裏,心覺奇怪,喚了翠林拿來針線盒。針線層層圈起,肉眼並不見少。剛要放回去,忽然瞧見那針孔還留有一根線,拿起一瞧,就看出端倪來了。
自己用線素來是剪斷後會在尾端擰個結,下回便可直接用。可這個並沒有,而且針線有些亂,像是匆匆忙忙用過後放會盒中的。她拿著針,想了想,問道:“誰動過這盒子?有誰進來過?”
翠林擰眉:“除了您、小少爺,還有就是打掃的下人。不過按理說不會有人去動這個,就算是哪個下人手腳不幹淨,也不會去碰針線盒的吧。”
秋娘揉揉額頭,是兒子,是他動用了裏頭的東西:“小少爺回來後,就讓他過來。”
一炷香後,慕立成才回到家。
秋娘將他叫到身旁,拿點心給他吃。這才細細看他衣裳,想看看有沒可疑的地方。還沒看上幾眼,他竟躲開了,正麵向著自己,說道:“姨娘看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多看看。”秋娘淡笑,沉思稍許,去理他衣服,免得壓出褶皺來,手剛觸及,他竟像有火靠近,驀地躲開了。這回秋娘可確定了,肅色,“你動姨娘的針線盒做什麼?拿針線縫補什麼?”
慕立成一驚,躲開她的眼神:“我沒有。”
秋娘痛聲:“你從來不撒謊的,如今做了什麼錯事,竟要瞞著姨娘?”
慕立成放了點心,先跪下身:“姨娘不氣,真的沒什麼事。”
秋娘偏身不瞧他,不管他怎麼勸,都不理。翠林看的心疼,低聲:“小少爺膝頭有舊傷,不能多跪呀。”
秋娘頓了頓,示意翠林扶起他,自己仍是不理。翠林勸道:“您確實是不說謊的,怎麼對自己的親娘還有所隱瞞,也難怪姨娘要生氣的。”
慕立成遲疑許久,扯扯母親的裙擺,真要不理自己了,喉中生澀:“姨娘……孩兒隻是補補衣服,衣服勾破了……”
秋娘痛心疾首:“你還說謊!”
慕立成再撐不下去,埋頭不敢看她:“學堂裏有人欺負孩兒,衣服也扯破了,孩兒不想姨娘擔心。”
秋娘訝異道:“誰欺負你?告訴姨娘。”雖然他是慕家庶出,可是慕家庶出的公子,比一般官員家的孩子身份更高。更因慕家戰功赫赫,朝中大臣都要禮讓,可這竟在學堂被辱,讓她怎能不氣。可她忽然想到方才慕正林的話,見兒子又不作答,顫聲,“可是你弟弟?”
慕立成不知道她怎麼知曉的,不敢搖頭,更不好點頭,隻是默然。
秋娘重歎:“那孩子,到底為什麼這麼做……我們母子已經卑賤禮讓,卻總咄咄逼人。”
他不願看母親這樣難過:“姨娘,孩兒沒事,您別去找祖母說,也別去找娘說,她們隻會責怪於您,到時出了岔子,又將我領走怎麼辦?”
秋娘愣神看他:“你是怕你又離開姨娘身邊,才不說的麼?”見他點頭,淚水已湧到眼眶,“傻得很,要是被打壞了身子怎麼辦。讓姨娘看看,傷哪裏了。翠林,快去拿藥。”
翠林邊去拿藥,邊感慨秋娘有這樣懂事的孩子,也算是個安慰。
給他上過藥,秋娘想著這事得和丁氏說,她是個明理的,總不會撒手不管。
丁氏見她夜裏過來,隻是微微一嗅就聞到她身上有藥味:“妹妹怎麼了?”
秋娘尷尬笑笑:“剛給成兒上藥,藥味重了,洗不幹淨,讓姐姐見笑了。”
“成兒傷了哪裏?”
秋娘默然,拉了她的手往裏走,下人都退在遠處了,才輕聲:“正林在學堂使喚人打成兒……還不止一回。”
丁氏猛地一頓:“當真?”
秋娘急忙跪下:“妹妹不敢撒謊,因這是大事,才敢和姐姐說,其他小事必定不會讓姐姐費心。”
丁氏擰眉:“正林越發不像話,我知他不喜你們,可這未免太過分。讓他爹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她衡量片刻,將她扶起,“妹妹先回屋吧,這事我會做主。”
秋娘大喜,又千恩萬謝,這才離開。
翌日剛好是十五,慕夫人照例去寺廟上香的日子。慕正林想出去玩,穿著衣服下人便說道:“方才少奶奶房裏來了人,讓小少爺等會洗漱後過去。”
慕正林撇撇嘴:“我還同別人約好了去玩的。”
百般不願去了丁氏屋裏,前腳剛進門,後腳門就關上了。再一看,屋裏一個下人也沒,隻有母親。端坐在那,麵色沉沉。沒見過母親有過這種威嚴,也有些怕了,不敢造次,恭恭敬敬上去問安。
“跪下。”丁氏沉沉吐字,見他愣住,聲音更沉,“為娘讓你跪下。”
慕正林跪過祖宗,也跪過祖母,可都是有蒲團的,這可是實打實的地磚。無法,乖乖跪下,膝頭骨頂住,已覺得疼了。
“疼麼?”
他點頭。
“你還知道疼就好,那你可想過,成兒讓你使人欺負時,可會覺得疼?”
慕正林這才明白為何自己會被罰了,不由惱怒:“那賤婢的兒子竟敢告訴別人這事!”
丁氏見兒子被養的愈發歪,都是婆婆慣的,再不管,以後可怎麼辦:“放肆!什麼賤婢,那是你姨娘,你爹爹的妾侍。你不尊她可以,但不可辱罵。你爹爹願意讓她侍奉,那身份就不一樣了,你再說賤,就是說你爹爹沒眼光,你可知道這道理?”
慕正林仍是氣惱:“她不過是家裏的奴仆,爬了爹爹的床,娘不惱她,還互稱姐妹,孩兒聽了都覺羞恥。”
丁氏也不知要怎麼解釋這事,她那年還是新娘子,丈夫一晚未歸,她最是著急。第二天就傳出丈夫醉在酒窖裏,還強要了個姑娘。那姑娘,就是秋娘。單是這事,她就不怪她。這兩年事情傳的越來越離譜,許是兒子聽了誰的損話,將秋娘當做不知廉恥的人了。
偏這種事跟年幼的兒子解釋不了。
丁氏捏捏眉心:“你錯了便是錯了,手足不可相殘,這點一定要記清楚。日後你榮華,他落魄,都需幫扶,而非自小爭鬥。同輩中,你與他血脈最近,正林不可再任性。”
慕正林不答,還在惱著秋娘和慕立成。
“你跪半個時辰,好好反省吧。”
他立刻回神:“半個時辰?”
丁氏堅定點頭:“對。”其他事她可以忍,秋娘被他冷眼相待她也知道,但是那事無傷大雅,可對手足做出這種事,等丈夫回來,氣的就是他,罰的也是他,所以必須要杜絕。
慕正林咬了咬牙,那賤婢,那賤婢的兒子,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因是瞅著時機罰,慕夫人回到府裏,沒有收到這消息。丁氏不許慕正林告狀,他也忍了。這要是說了,說不定還是他吃虧。暗暗打聽了下,才知道秋娘來過,還說了悄悄話。第二天自己就受罰了,果真是她告狀,真是賤婢。
他雖蠻橫,但不敢忤逆母親。再沒去尋人欺負慕立成,慕立成見沒人來找他麻煩,很是高興。這日放堂,見了前頭人,瞧出是那平日總被欺負的人,每次放堂都能看見他的狼狽相。可今日衣衫卻很整齊,大步往外走,一點也沒被欺負的跡象。
旁人見他好奇,說道:“你也奇怪是吧?”
聽著是知道內情的,他點頭:“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那人笑道:“不是他變了樣,是他爹變了個人。他爹不知走了什麼運,連連升官,還得聖上褒獎。再敢欺負他,那就是傻了。”
“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