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後，張慧芬鬆了口氣，對著正在一本正經的和自己哥哥及一堆的堂兄表弟的聊天的高偉父子道：“高偉，阿蘿打電話來了，說是準備回去了。”
高偉聽到聲音，就立刻站了起來，挺拔的身姿立即就鶴立雞群了。
他對著張慧芬點了點頭，一臉的肅然。然後又對著自己的大舅子道：“那大哥，我和慧芬就回去了，以後有機會再回來。”
“這就走啦。”張大哥很是舍不得，腆著臉笑道：“多留一天啊，你大嫂知道你們要回來，刻意去訂了幾床新被子呢，家裏裏裏外外的都打掃了一遍。”
張慧芬走了過來，聽他這麼說，倒是相信了。畢竟以自己對大嫂的了解，家裏能夠不邋裏邋遢就不錯了，這次回來幾淨窗明的，還真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不大想多待。這次回來去爹媽的墳頭上看了一次，又拜訪了幾個年事已高的長輩，對於年輕一輩，她並沒有多少好印象，也不大想多交往。更何況，這些人也不是真心的對待她，而是因為如今高偉的身份而去過來的，這讓她有些抵觸。
她搖了搖頭，“已經和人約好了。”
高偉見她表態，也一本正經道：“是啊，是我多年的戰友。不能爽約，以後再回來吧。”他說著，就對著一旁的兒子道：“高新，去把車開過來。”
高新得了指令，趕緊屁顛屁顛的開車去了。他也早就呆不下去了，可想回省城去找月月了。
張家大哥大嫂見留不住，臉上滿是不舍。張家大嫂拉著張慧芬的手道，“妹子啊，現在爹媽都走了，你就隻剩下你哥這一個親人了，以後可得常回家來看看我們啊。還有你大侄子。”她說這就把一邊長得中等身材的小夥子拉到了身邊，“大寶可是你唯一的侄子，是張家唯一的血脈啊，你這做姑姑的可得好好照顧他。”
見張慧芬沒表態，她又趕緊按著自己兒子的腦袋道：“大寶，趕緊給你姑姑磕頭啊。”
張大寶正要下跪，隻覺得手臂一緊，就被拖住了。他吃疼的抬頭，就看著自己的姑父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高偉帶著三分虛笑道：“現在是新社會了，咱們不興這一套。至於照顧不照顧的，大寶也是大小夥了，按著規矩，也該是大寶孝順他姑姑的時候了。我們離著遠，這點就不用了。隻不過大寶以後不管是做人做事都要嚴於律己，不要讓我和你姑姑難做就是了。”
“嗬嗬，這是當然這是當然。”被反過來擺了一道的張家大嫂尷尬的笑著附和。
等張慧芬和高偉走了，張大哥就滿臉不高興的看著自己媳婦，“你剛剛那是個什麼樣子，你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張大嫂剛計劃落空，心裏正不得勁呢，聽著這話，也生氣了，“怎麼著，你是看著你妹子發達了，就不把我放眼裏了是吧。這脾氣也見長啊？！”
張大哥倒是真的存了這份心思，不過他也沒有表現出來，隻是道：“你這說的什麼話，我的意思是，早知道現在，何必當初那麼對她。都這麼多年了，要是她真的覺得你好，早就和你和好了，也不用現在還一張冷臉。”
張家大哥顯然比他媳婦要看得開一點的。這個妹子當初兩次嫁人，都被家裏人冷言冷語，掃地出門。心裏指不定怎麼怨著娘家人呢。現在他可不指望能夠兄妹和睦的，反正隻要這層關係不要斷的徹底，以他妹夫的地位，即便不能幫自己，外人還是會給自己幾分麵子的。
就為了這幾分麵子，他都得好好的供著自己的妹子和妹夫啊。
張家大嫂倒是滿臉的不甘心，“哼，當初誰會想到她會有今天。都嫁了兩次的人了，竟然還是當將軍夫人的命。”
不止張家大嫂沒想到，就連張慧芬當初也是萬萬想不到的。
此時她站在當初生活過水泥路上，尋找著當初熟悉的痕跡，卻發現這裏已經被夷為平地了。
現在回想起當初的日子，簡直就是像做夢一樣。
高偉看著自己媳婦眼中一閃而過的脆弱，笑道：“要不要去這附近轉轉？”
張慧芬笑著搖頭，“不用了，這裏也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不過當初我和阿蘿倒是就在這裏認識的。”她細細的辨認著方向，然後指著一顆歪脖子樹的方向，“就是那片廢墟那邊，那裏之前是袁嬸子的家，一個院子兩棟房子，就在院子裏，嬸子讓阿蘿給了我一份工作。”也是這份工作，改變了她的一生。
也許在遇上薛蘿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就開始徹底的大轉彎了。
高偉聽著，故意做著頭疼的模樣，揉了揉太陽穴，“妻債夫償，這樣看來，我又欠著李高山夫妻兩個了。”
“爸，要不咱們來個父債子償吧。”
一直悶不啃聲的高新突然插嘴道。
高偉瞪了他一眼，心道，自己正和媳婦說些親熱話呢，這小子插什麼嘴。真是看不清楚情況。
很顯然，高新現在智商已經全無。
他滿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媽媽，“媽，我說真的，你們既然要還債，就讓我來唄。”
張慧芬倒是來了興致了，笑道：“你怎麼還？”
“我娶月月啊。”高新滿臉認真道：“我娶了月月，我就天天把她供著，好好養著，養一輩子，這樣不就償還了？”
“你這小子！”高偉一巴掌拍到了他兒子的背上，興奮道：“真是我的種，這心思可真是足了！”好小子，把李高山如珠如寶養大的掌中寶貝娶回家當兒媳婦，想想就覺得刺激。
到時候李高山那個老小子肯定得氣歪了脖子。誰讓他整天在自己麵前顯擺有個閨女的，哼，有閨女又咋樣，照樣給我們家做媳婦，沒你啥事。
這麼一想，高偉又忍不住拍了他兒子一巴掌，“兒子，這事情我支持你。”
張慧芬看著眼前胡鬧的父子兩，愣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好了，高新，你是真的喜歡月月，不是鬧著玩的？”她滿臉嚴肅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鄭重道：“高新，現在雖然是新社會了，談戀愛分幾次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但是以我和你爸跟你蘿姨李叔的關係，你要是和月月戀愛之後分手了，肯定會影響兩家的交往的。所以這事情你可不許胡來。”
“媽，我沒有胡來。”高新委屈道，“我都考慮很多年了。不對，是做決定很多年了。”
張慧芬有些不信，“你們現在還年輕，不懂什麼叫過日子，要是以後鬧得分分合合的，讓我麼你這些做大人的也為難。你要知道，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比必須要有一輩子過下去的決心。”
她自己就是離過婚的女人了，知道離婚後對於女人的傷害多大，自然也不希望造成這個傷害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這一次，高新倒是滿臉的認真，眼中帶著堅定，他抿了抿唇，然後鼓起勇氣道：“媽，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放心，我已經二十多歲了，也見過很多世麵，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月月是個好姑娘，我就是喜歡她，想和她過一輩子。這次我也是想請爸媽趁著在省城的機會，幫我給蘿姨和李叔正式的提親。”
提親？
張慧芬和高偉愣神的互看一眼。原以為這孩子隻是想先交往試試呢，沒想到這就直接要提親了。好在兩人都是經過大風浪的人，倒是沒有被這個事情給驚呆了。
張慧芬道：“提親之後，可就是確定想結婚的意願了。你想好了？”
“想好了！”高新認真點頭。
“好，兒子你放心，老子給你提。”高偉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兒子的肩膀。
張慧芬搖了搖頭，“我覺得這事情還得和阿蘿先通通氣，再問問月月的意見。你們光想的這麼好，也得人家姑娘同意才行吧。”
高偉笑眯眯道：“肯定能行的。”他剛剛從他兒子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東西，那是他曾經堅定的想要追求慧芬，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的堅決。
他相信，這一次，他兒子也一定能成功的。高家的男人，可都不是孬種。
一家三口在這附近看了看，張慧芬也沒有什麼興致，再加上路不好走，所以也不打算看了。
三人上了車子，準備直接去找薛蘿。
高新被繼續充當車夫，在前麵駕車，聽著自己爹媽在後麵說著話。
突然，一個走路歪歪扭扭的人從旁邊的荒地上走了出來，高新趕緊腳踩刹車。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刹車聲，車子慣性的顛簸了一下猛的停了下來。
高偉是最先反應過來的，趕緊下車去看情況。
高新倒是愣了一下，也反應過來，跟著下了車。他剛走到車頭前麵，就見著他爸已經把人扶起來了。
還好沒事。他提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見對方是個白頭發的老人家，他趕緊走了過去，叫道：“大爺，有沒有哪裏傷著，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二十年後，再回過頭來，真的很不一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