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絲
對於賀蘭月的參政,群臣沒有意見,因為早就見識了她的睿智與冷靜。
她不上早朝,不垂簾聽政,隻是幫皇上處理一些上奏的奏章,先做好批注給予一些見解,遇上比較大的事情則是加了重重的標記,可以讓他看的時候一目了然。
禦書房擺了兩張桌子,兩張緊挨在一起,但是另外一張明顯小了很多。賀蘭月抬頭瞥去一眼,北堂上雲正專注地批閱奏折,偶爾會蹙眉偶爾會微笑,她看著他,仿佛像是在看著某一樣美麗物體。
“你都看完了?”他轉頭與她的視線交彙,令她閃躲的機會都沒有。
她眯起眼睛一笑,“沒,隻是我突然很想親親你。”
“……不害臊。”他的臉忽地一熱。
她看著他像個少不更事的孩子,樂得哈哈大笑,卻在下一秒就被他攬在懷裏。
“你這個小妖精。”
輕輕地淺吻,不敢深入。
她的每一次汲取都是對他身體的傷害。
她不知道沒關係,等她的傷勢複原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告訴不遲,到時候一定會很感動吧?
現在,他隻希望她能快一點好起來。
賀蘭月滿足地沉溺其中,不知為何與他親吻會令自己精神百倍,難道真是因為相愛嗎?
經曆了一場生死,她真的找到真愛了嗎?
“千絲,你有什麼想法,想繼續留在這裏還是出宮?”她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也著手處理了左清和右靜的事情,陵園也差不多建好了。
她的身邊隻留了千絲一人,在知道自己喜歡上北堂上雲的同時,也很想知道千絲的想法是什麼。
“皇後,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嗎?”不會再像一縷浮萍般地活著嗎?
賀蘭月遙望著窗外已經凋零的桃花,這個季節即將結束了,“千絲,你從瓊玉樓拿來的桃花酒還有嗎?”
“有,皇後想喝?”千絲馬上吩咐下去。
“今日,就讓我們在這桃花樹下一起敬他們一杯吧。”賀蘭月輕淡地道,人已經跨出了寢宮,朝外麵的桃花林走去。
皇宮內院種植了很多的瓊花,風一吹,白色的花像一場花雨,漂亮得極致。唯獨中宮還留了些桃花樹,被她培植成了桃花林。
北堂上雲寵愛她,所以把瓊花移植得到處都是,其實她最愛的……是桃花。
凡事都有兩麵性,每個人都無法看透一個人。
所以到現在,賀蘭月都可以肯定自己隻是喜歡他,無關愛。
如果千絲要離開,她也願意放下一切與千絲走。
桃花樹下,落葉紛飛。
一片接著一片的樹葉夾帶著枯萎的花瓣纏繞在她們的周圍打轉,又慢慢地落了下去。
主仆兩人雙雙對飲,前麵還擺放了另外兩個斟滿酒的杯子。
“千絲,還記得你跟了我多少年嗎?”她仰頭看著淡藍的天空,晴空萬裏。
千絲想也不用想,“自七歲跟了小姐,至今已有十二年。”
“錯。”她打斷千絲的陳述,“我在宮中的兩年,你在府裏。”
千絲沒想到她還會提及東野的事情,頓了一下才道:“當年小姐入宮被冊封為東野國的霜妃……”
“卻沒有得到皇上的恩寵,”她替千絲說完,“哥哥和你都為我做了很多事情。”
從設計到傳播流言,霜妃是東野國最漂亮的女子。北堂玄風捉了東野的大將軍白沐風硬是要她交換。這種損害皇族麵子的事情,東野國君肯定是不答應的,哥哥進言說自己還有一個胞妹叫賀蘭月,此刻待嫁閨中。
她知道這一身的自由換來不易,所以不希望再一次接受相同的命運。
她不再做默默無聞的賀蘭霜,不要在北堂也做一個兩年不受眷顧深鎖牢籠的金絲雀,她搖身一變成了現在的賀蘭月。
她的乳名,就是霜月。
冷月如霜,霜月無痕。
她未曾在東野國得到真愛,也不奢望在北堂國可以受到恩寵。
北堂上雲這般待她,已是極好。
誰都認為她是賀蘭西的第二個妹妹,是東野國霜妃的胞妹,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就是賀蘭霜,賀蘭霜就是賀蘭月。
“千絲,在府裏的那兩年,多虧你照顧哥哥了。”此刻的賀蘭西奉命去了鄰國做使節,音信全無,想必此生相見也是遙遙無期。
她對親情一向都看得很淡薄,隻希望哥哥在他鄉可以過得安好,“左清和右靜,請你們也要安息。”
她會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生命,會繼續地活下去。
“小姐,過去的事情都不要再說,喝完這壇桃花酒,以後再也不要提及過去的身份。”千絲叮囑,她也會忘記叫“小姐”這個記憶。
隻有這樣,才是保護她最好的方法。
不遠處的樹林裏,一雙帶著算計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們,露出陰險的笑容。
北堂上雲對思夫人再一次出現在禦書房覺得有絲厭煩,“思夫人,朕之前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思夫人嬌美一笑,“皇上,臣妾願意和皇後一起執掌皇宮。”
“不可能!”從今往後,他都隻有一個皇後。
思夫人的臉色猙獰起來,“真的不行?你不考慮納妃?”
他搖頭。
她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句句都是如此之絕,憤然地甩袖離去,“皇上,你別後悔!”
這一句話,北堂上雲沒有放在心上,卻在三日後聽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來報,說思夫人危在旦夕,請皇上快點前去。
斜思宮。
賀蘭月抱著千絲冰冷的身體,一雙眼充滿了血絲。
地上是已經風幹了的血液,那些都是千絲遍體鱗傷之下流出來的。她的嘴巴被封住了,線條剪了之後,整個嘴皮都翹起破了。
她極力想要說些什麼來,但是舉起的手指都是通紅一片。
她受盡了鞭打,縫針,夾指這些駭人聽聞的酷刑不說,連她的脖子與背後都被刺滿了細細的銀針。
此刻,賀蘭月隻想殺人,殺死這個始作俑者——思夫人。
思夫人鎮定地站在那裏,嘴角還隱隱帶笑,“是她自己找死,怎麼打都不說。”
賀蘭月的聲音猶如北極的雪冰到了極點:“她做了什麼要你這樣對她?”昨晚她不過忙於國事順便宿在禦書房而已,卻不料一日未見的千絲竟會變成這樣。
“哼,什麼事情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思夫人冷笑,“不過她最後還是承認了。”
懷裏的千絲蠕動著幹冷的唇角,顫顫抖抖地說出一句:“皇後,什麼都別聽她的,我什麼也沒說……”
賀蘭月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別說話。”
千絲卻硬是拽著她,“小姐,你還是走吧,離開皇宮……”
話未完,人已經斷氣了。
這一次,賀蘭月連眼淚都來不及掉。
她安靜地放平千絲,站起來,看著幸災樂禍的思夫人。
“千絲死了。”她輕淡地說。
思夫人害怕這種目光,閃躲了一下,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那那那……又如何?”她不過用了點私刑,也是為了北堂國著想啊。
“啪——”一個巴掌響亮地甩在思夫人的臉上。
“你……”思夫人驚詫地看著眼前滿目血絲的女子,“你敢打我?”
“啪——啪——啪——”賀蘭月連著狠狠打了幾巴掌,周圍的人都沉默著不敢上前。
“來人。”她停下手來,喊了一聲,“看清你們的主子是誰!”
原本站在思夫人身邊的人都跪了下來,“皇後恕罪。”
她的目光如炬,看著瑟瑟發抖的思夫人,“我會把你對她所做的事情一一還給你。”
“你敢!”思夫人的聲音都顫抖著。
這個妖月奸妃有什麼事情不敢做出來的!
“來人,幫我先把她按住,第一個就是夾指,讓她也嚐嚐什麼叫十指連心。”賀蘭月靜靜地站著,看著思夫人嘶聲力竭地呐喊,仿佛透過她在看著千絲受苦的樣子,目光劇降了幾分冷漠,“紮針。”
銀針一根一根地刺進思夫人的體內,她痛得哇哇大叫,從未受過這樣的對待,她瞬間昏死過去。
旁人都停了下來,賀蘭月卻溫和地說:“提桶水來,澆醒了再來!”
是她做妖月太久了吧,見到思夫人這個模樣竟然一點憐香惜玉之色都沒有,思夫人身邊的宮女偷偷地溜出去找皇上求救,侍衛拿了水潑醒了思夫人繼續行刑。
“給我鞭打。”賀蘭月自己手握著皮鞭,“啪”的一聲接著一聲,很用力地甩落在思夫人的身上,“你可別挨不住又昏死過去,弄醒人的方法有好多種,可不再隻是被水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