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跟著兵士在都護府內走了好一陣子,驚歎都護府的龐大,終是來到一處大院外,見到門前左右竟是守著兩名夜鴉,心知這應該就是黑羽將軍的居處,普天下能讓夜鴉做崗衛的,恐怕也隻有黑羽將軍了。
秦逍那夜在天都峰下見過黑羽將軍一次,但距離頗遠,看的不是太清楚,想到馬上能夠單獨見到威震天下的黑羽將軍,心下卻著實有些興奮。
“兩位,這是秦騎校。”都護府的兵士躬著身子向兩名夜鴉拱手道:“奉將軍令,前來求見!”
兩名夜鴉同時打量秦逍,一人道:“你就是秦逍?”倒像是早就聽過秦逍的名字。
秦逍認識的黑羽夜鴉,一個是蘇長雨,一個是孟子墨,那都不是一般人,對黑羽夜鴉從心裏敬佩,立刻道:“在下就是秦逍。”
“原來這麼年輕。”一名夜鴉含笑道:“你小子倒是膽大得很,之前是不是你為孟子墨出頭,刺殺甄家那個什麼狗屁公子?”他語氣中對秦逍卻頗有些親切之感。
秦逍心想看來這事兒倒是不少人知道,笑道:“也不是膽大,當時也是一時衝動。”
“年輕人若不衝動,那就不是年輕人了。”夜鴉笑道:“你這小子不錯。”向裏麵指了指:“趕緊進去吧,將軍有吩咐,你若是到了,直接進去見他,不用稟報。”
秦逍向兩人都是恭敬拱了拱手,這才進了院子。
這院子甚大,和別處不同的是,院子裏樹木雜生,林蔭茂密,但所有的樹木都是挺拔如槍,刺向天空。
林子邊上有幾間屋子,秦逍緩步走過去,見到一人正拎著一隻小木桶,另一隻手拿著一隻木瓢,正從桶裏舀水澆灌,澆灌的是幾棵新栽下的樹苗。
他穿著暗灰色的棉袍,樸素簡單,年過五旬,但背部一點也沒有駝的跡象,似乎是察覺到秦逍過來,澆灌的手停了一下,抬頭望過來,秦逍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禮:“秦逍拜見將軍!”
他確實沒有想到黑羽將軍會是這樣一副打扮,更沒有想到他會親自澆灌樹木。
將軍站起身,笑道:“你來的正好,剩下的你來澆灌,剛種下的新苗,不施水可不成。”放下木桶,將木瓢遞了過來,秦逍忙伸手接過,將軍則是扶著腰,走到一邊,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去。
秦逍小心澆灌,將軍看著,指教道:“那棵樹苗不用澆了,下一棵,別太對著樹根,往邊上一些澆灑。”他語氣和藹,就像一位長輩在教導自己的子孫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現在是樹苗,隻要用心照料,再過些年,也和其他樹木一樣,參天聳立。”將軍聲音溫和:“將營裏的將士們編入都護軍,他們可有什麼看法?”
秦逍忙道:“他們都很高興,說有了報國的機會,一定盡忠朝廷。”
“能這樣想就好。”將軍道:“報國自然是重要,但要緊的是西陵的鄉親父老,需要他們站出來保護。”
“是!”
將軍抬頭看了看天色,才道:“那枚玉佩,你是否帶在身邊?”
“玉佩?”秦逍一怔,回過頭,但馬上反應過來,急忙放下木瓢,從懷中取出韓雨農曾經送給自己的那枚虎頭玉佩,上前去,雙手遞給將軍。
孟子墨是夜鴉,那麼韓雨農幾乎可以斷定也是夜鴉。
將軍提及玉佩,秦逍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但瞬間就想到了韓雨農送給自己的虎頭玉佩。
這枚玉佩,他一直帶在身上。
將軍卻沒有接過去,衝著樹苗努努嘴,隻是道:“繼續澆水。”
秦逍見將軍不收,隻能自己重新收好,過去繼續給樹苗澆水,隻聽將軍緩緩道:“韓雨農將玉佩交給你的時候,自然沒有告訴你這枚玉佩的來曆。這樣的玉佩,一共有三十枚,是當年聖人命宮中造辦監打造,用來賞賜給夜襲王帳的三十名黑羽夜鴉,聖人當時還有口諭,執此玉佩,可免一次死罪。”
秦逍一怔,他知道這枚玉佩不簡單,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宮中禦賜,甚至還能免死。
“不過我請求聖人收回了成命。”將軍拿起邊上的一隻皮袋子,打開塞子,仰首灌了一口,很隨性地抹了抹嘴,才繼續道:“夜鴉報國立功,是分內之事,吃的是老百姓耕種的糧食,領的是百姓繳納的賦稅,自然要擔起護土衛民之責,沒有再因此而免死罪的道理。古人都說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夜鴉若是犯了死罪,自然也要依法懲處,不能因為是有功之臣就壞了帝國的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