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璧被大理寺審訊的消息終究也是被衛府知曉,家主被抓,而狀告家主的竟是管家衛誠,府中甚至有人已經打聽到衛璧已經被大理寺治罪,包括衛誠在內,全都被關進了大獄。
家主和管家都被關進大獄,主母卻是渾噩不清,衛府上下一片驚亂。
府中的下人分為兩種,一種是雇傭在府裏做事,而另一種則是直接被賣到府裏,如同牛馬一般,衛家有著絕對的所有權。
隻是賣身為奴的下人不占多數。
衛府上下有二十多號人,賣身為奴的也不過五六人而已。
大廈將傾,衛璧被關進大牢的消息傳到衛府之後,那些受雇的下人恐遭連累,立刻卷了鋪蓋走人,臨走之前,免不了在府中拿些器皿字畫,剩下的寥寥數人,隻是賣身為奴者。
這些人當然也想走,卻不敢離開。
賣身為奴,便沒有自由之身,哪怕衛璧獲罪,官府查抄家業之時,這些奴仆也都算是衛家的財產,如果擅自逃離,官府必然緝捕,而且還會處以重刑。
隻是短短兩天,本來還算熱鬧的衛府便冷冷清清,剩下的家奴隻憂心自己是否也會被衛璧牽累,沒有一人想著去照顧衛夫人。
好在秋娘還在衛府。
受雇得的下人逃離衛府,秋娘自然看的明白,卻也沒有資格去攔阻,衛夫人的貼身丫鬟含香也被大理寺傳去作了證人,一直沒有回來,秋娘隻能日夜伴隨在衛夫人身邊。
她自己下廚給衛夫人熬粥,雖然每日都能給衛夫人喂食一點稀粥,但衛夫人的氣色卻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越來越差。
秋娘憂心不已,看著衛夫人油盡燈枯,守在衛夫人身邊直掉淚。
夜色深沉,衛府之內一片死寂,秋娘為衛夫人擦拭幹淨,轉身清洗毛巾,忽聽到身後傳來夫人的聲音:“晚秋.....!”
秋娘一怔,慢慢轉過身,見到衛夫人靠坐在床頭,一雙無神的眼睛正看著自己。
這是多日來衛夫人第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秋娘歡喜不已,立刻上前,握住衛夫人的手,激動道:“慧姐姐,你.....你認出我了嗎?”
“多謝你.....!”衛夫人聲音綿軟無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快要死了,為何.....一直沒有看到夫君?他.....他在哪裏?”
秋娘當然知道未必已經被關進大理寺監牢,這時候又怎忍心告訴衛夫人實情,勉強笑道:“衛大人有公務在身,他.....他忙完公務就會來看你。”
衛夫人喃喃道:“我隻盼他能在......能在我身邊,死的時候如果沒有他在身邊,我.....我走的不安心.....!”
“慧姐姐,你不會死。”秋娘眼圈泛紅,緊握著衛夫人的手:“好生調養,很快就會好起來,不要多想。”
衛夫人輕歎一聲,扭頭向窗外望過去,陡然間發出驚恐尖叫,秋娘吃了一驚,衛夫人,抬頭向窗外瞧過去,卻見到窗外竟然站著一個身影,披頭散發,慘兮兮陰惻惻,詭異非常。
秋娘也是花容失色,顫聲道:“你.....你到底是誰?”
“蓮翠......!”衛夫人縮在秋娘嬌小懷中,渾身顫抖:“是蓮翠索命來了,我要死了......!”
“莫怕,有我在,慧姐姐,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秋娘其實也是微微顫抖,卻還是鼓起勇氣衝著窗外那身影道:“慧姐姐是好人,你.....你如果真的是翠蓮,就不要纏著她,你快走......!”
外麵那披頭散發的身影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甚至翻上窗戶,進了房內,秋娘心下駭然,手頭沒有東西,竟是伸手拿過茶壺,大叫道:“你走,快走,不要害姐姐......!”
怨靈就站在床邊,抬手分開覆蓋在臉上的長發,竟是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來,秋娘見到那張臉孔,大吃一驚,失聲道:“你.....你真的是蓮翠?”
她這些年一直與衛夫人有往來,自然認識蓮翠,乍一看去,這張臉與蓮翠極其酷似。
“她不是蓮翠,而是香蘭。”窗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秋娘心下一凜,循聲看去,卻見窗外站著一人,赫然便是秦逍。
秋娘又驚又喜,卻見到秦逍已經翻窗而入,徑自過去打開了房門,從門外便有數人魚貫而入,當先一人一身錦衣,秋娘見到來人,詫異道:“宋.....宋大人!”
當先那人,卻正是衛夫人的兄長宋士廉。
宋士廉身後,則是跟著丫鬟含香和馬夫廖三。
衛夫人也終於抬頭,瞧見自家兄長,也是怔了一下,眼角餘光瞥見依然站在床邊那披頭散發的人影,臉上依然是驚恐之色。
“妹子,你看清楚,這不是蓮翠。”宋士廉走到窗邊,憐愛地看著衛夫人:“她是蓮翠的妹妹,你以前見過,她叫香蘭。”
香蘭已經迅速整理好了頭發,衛夫人握著秋娘的手,怯生生地看向香蘭,燈火之下,這時候卻也看清楚,眼前此人雖然和蓮翠十分酷似,卻也分明不是投井的蓮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