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姑娘說道,「那還是不要去了,多麻煩潘小少爺。」

因眾人都附和,這話題也就不了了之。

離席時,沈來寶頗為在意地看看難得說了一句話的花鈴,這兩日總覺得她不對勁。

難道……

難道……

他恍然,心中小鼓猛地一敲——小花定是親戚拜訪了!

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的沈來寶心中的小人一個勁的跳,他怎麼就忘了這種事,按照年紀小花也該來了,要不然怎麼病怏怏的,還動不動就生氣,不講理,都不像他認識的小花了。

所有的疑惑在瞬間消失,沈來寶覺得自己現在才意識到真的是太遲鈍了。那剛才她還吃了那麼多螃蟹,花家嬸嬸沒教麼?大概是他們還不知道螃蟹這東西極寒?

他沉思半會,等花朗尹姑娘下樓了,他才對花鈴低聲說道,「小花,這段時間你要少吃生冷的東西,也不要去騎馬,還有,螃蟹也不要吃了。」說完他生怕花鈴尷尬,忙下樓去了。

沒頭沒腦就丟來這麼一句,花鈴皺眉想細問,可他卻自己下樓了。她擰眉瞧他,也不知道他用意為何。

沈來寶還在擔心花鈴,剛才她吃了三隻螃蟹,足足三隻!寒寒寒,夜裏她不會痛得打滾吧。

他記得紅糖薑茶好像挺不錯的,暖身。每次公司裏有哪個妹子親戚疼,都是喝這個,連他都耳聞了,傳說中的大姨媽利器。

坐在車上的沈來寶神情肅穆,看得花朗和盤子都不敢吭聲打攪——如此嚴肅,他定是在謀劃大事。

回到家裏,沈來寶就讓人熬煮紅糖薑茶,煮好了讓婢女送去。

花鈴收到茶湯的時候,問是誰送的,婢女說是小錦,花鈴就知道了。葛嬤嬤好奇道,「小錦?隔壁沈家有這麼一位姑娘麼?」

當然沒有,這是花鈴跟沈來寶的暗號,方便送東西,免得被長輩嘮叨用的。她拔掉木塞,一聞竹筒裏的氣味,就聞出來了,紅糖薑茶?這不是……

咦?

花鈴不知前因,可又是何等聰明,聯想到他在酒樓那神秘兮兮說的話,再看而今的紅糖薑茶,瞬間明白過來,羞紅了臉,那個呆子,他誤會啦!

她哭笑不得地喝了一口茶湯,辣味足夠,糖放的也足,甜辣甜辣,喝進肚子裏都覺暖和,能驅除春寒了。

喝著喝著她忽然想起來,他怎麼會知道女子這麼私密的事。娘親說過,這種事不會告訴男子的,書上也不會寫半句。除非……除非他碰見哪個姑娘來過。可這麼私密的事姑娘怎麼會讓男子瞧見,除非……除非……

花鈴心中忽然一涼,不由咬住下唇,懷裏的茶湯都快被她的心給捂冷了。

葛嬤嬤見她眼睛突然就紅了一圈,急忙問道,「姑娘您怎麼了?」

花鈴搖搖頭,又喝了一口,或許隻是她想多了,什麼都沒瞧見,瞎想什麼。連喝了幾口,心又才漸漸暖和起來,等下回見了,她得問問他,姑娘家如此私密的事,他是從哪裏知道的。

要真是他有喜歡的姑娘了,感情還那樣好,她就得把他送的簪花,全都還回去。

自認為是世紀好鄰居的沈來寶讓人送完薑茶,就去書房裏練字了。書桌上常年放著一個大本子,那是花鈴手抄的詩經。同樣的詩經她還有幾本,沈來寶見了字喜歡,就拿了一本來。花鈴筆下的字體的構架有的堪比書法大家,沈來寶碰見哪個字勾畫得不好看了,就會去找了花鈴的字來看。

這會翻開那本詩經瞧看,工整圓潤的字跡入了眼裏,就好似花鈴一樣,看見就覺舒心。他坐在凳子上翻看,又想不知道她喝了薑茶是不是好些了,要不晚上再送一壺過去。

不過那東西能多喝嗎?

當初公司的妹子討論時,他應該豎起耳朵聽,不該事不關己。

此時的他真是甚為掛念穀哥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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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放晴,沈來寶便又去馬場騎馬。馬場草地未幹,濺起濕泥,不但是馬,連沈來寶都一身髒。這種事也不是頭一回了,他並不在意。他牽著小雲回馬廄,準備再去換飛揚出來跑一圈。每天帶它們出來跑一跑,心情才會好。

快到馬廄,他就瞧見有人在那裏餵飛揚。

似是馬蹄聲驚動到了餵馬人,花鈴往那看去,就瞧見一身髒兮兮的沈來寶,還有她的小雲也髒兮兮的了。

變成小泥人的沈來寶渾然不覺地牽著小泥馬往花鈴走去,快到近處,嬤嬤就叫了起來,「沈家少爺千萬別過來,髒呀。」

沈來寶是沒走了,可小雲卻往她跟前湊,驚得葛嬤嬤連連後退。花鈴說道,「小雲,你不要嚇唬嬤嬤。」

小雲一聽,腦袋就往她麵前湊。花鈴也不躲閃,伸手摸摸它腦袋,看得葛嬤嬤又驚呼,「髒死了啊!嬤嬤這就給您打水去,姑娘您別再碰這馬了,髒。」

腔調裏的滿滿嫌棄連馬都聽出來了,它伸長了腦袋朝葛嬤嬤嘶鳴一聲,好在葛嬤嬤已經跑遠了,不然非得罵它一頓不可。

花鈴拍拍小雲的脖子,哄聲,「好啦好啦,不要欺負嬤嬤了,她可是我的奶娘,對我可好了。」

沈來寶把馬先關進馬廄裏,給馬槽裏放滿草,「小花,今天你不要騎馬,去溜我的飛揚吧,它今天還沒出來走走。」

早就猜到他胡亂猜自己來了月事的花鈴也立刻聽出了這句話的意思,倒是疼人,可她心裏總是覺得不舒服,還很害怕。害怕自己的胡思亂想是對的,因為想這事,她都一晚沒睡好覺了。

沈來寶見她不語,神情沉悶,又小心道,「要不回家吧,現在倒春寒,還是挺冷的,你穿的不厚實,會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