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綠道公園謝瑉很熟悉,春秋天偶爾心情差時,他會來散步,但冬天不來,因為太冷。
他覺得隋仰是真的不怕冷,不論是十九歲還是二十九,都可以隻穿羊絨大衣就走在冬天餘海市的大風當中。
走了一段路,隋仰突然問謝瑉:“這公園是不是以前放紅鳥雕像的地方?”
謝瑉愣了一下,說“是的”。
他們高中時,這一帶還算是餘海市的郊區,街道沒拓寬的橋江路和易石路交界處,新放了一尊前前任市長在任時建、一位知名設計師設計的巨大的紅鳥雕像。
“好像記得有人叛逆期第一次逃學,在這裏迷路,”隋仰低聲說,“我過來找他,他就坐在雕像對麵的椅子上寫作業。”
謝瑉抬頭,隋仰的臉恰好被他的手遮住,謝瑉看不見他的表情。謝瑉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並不想和隋仰聊這個。
那時是三月。
謝瑉的父親成為校董事會成員的第一年,來學校裏開會,心情興奮地走進謝瑉班級,當著謝瑉同學的麵高談闊論。謝瑉覺得他太過丟人,頂了幾句嘴,拎著書包就跑了。
謝瑉隨便坐上了一輛公交車,隨便下了站,走了一段路,有點累了,接到隋仰電話。
隋仰說聽說他逃課了,問他在哪,謝瑉才發現自己好像根本說不出位置。他隻看見麵前有一個光禿禿的廣場,中心擺著一個巨大而嶄新的紅鳥雕塑。
那天隋仰讓他等一下,謝瑉就老老實實地在雕像對麵坐著,等了一個多小時,喝了大半瓶汽水,才等到也逃了課來找他的隋仰。
隋仰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手肘,白色襯衫上有校服的徽章,黑頭髮短短的,他那天真的很帥,走到謝瑉麵前,說“問了六個司機,才有人知道這個雕像”,“三天前才建好的”,然後俯身掐謝瑉的臉:“大少爺,你真會找地方。”讓謝瑉覺得等隋仰一小時其實不到一秒。
“那天頭一次知道原來小學生逃課就是換個地方寫作業。”隋仰好像不在意謝瑉的沉默,又開他的玩笑。
寫作業是因為在等人,等得很無聊,沒事情做隻好把作業拿出來寫。本來也可以直接打車去別的地方,不用坐在那裏空等。
這是謝瑉的答案,但他確實不如隋仰,已能將前塵往事當笑話講,他說不出口。
“你知道雕像什麽時候搬走的嗎。”隋仰開啟新的話題。
是四年前,由於餘海市區擴大,附近變得繁華,而雕像佔地太大,與周圍城市麵貌不搭,便被移到郊外的動物園裏去,空出的土地改建成了狹長的綠道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