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後,碎玉軒。
“小主,你什麼都不吃身體怎麼吃得消?”,流朱在一旁端著晚膳細細道。
“流朱,我吃不下”,甄嬛眼中不覺充滿淚花,“昨天我還和孩子說話,今天就,他就不在了,他真的不能來到這個世界了,我沒有保護好他”,說完已是滿臉淚。
流朱聽了也跟著傷心落淚。
槿汐走過來,關切道,“小主傷心也要顧著身體,都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了,這些細粥小菜既清爽又營養,奴婢服侍小主用一些吧?”
“槿汐,我的孩子就這麼沒了嗎?”
“奴婢已經讓人去請皇上,皇上心裏是有小主的”,槿汐探身安慰。
甄嬛任淚那樣流著,也不去理,隻顧自得傷心。
槿汐輕搖頭歎息一聲,轉身看見皇上站在門口,剛要跪下行禮,見皇上擺手示意她出去,便給流朱使一眼色,一起退出了寢宮。
屋裏點著的蠟燭蹦跳著閃著火花,映的皇上身影很長,屋外呼呼的北風在吼著,吹的院中桂花樹的樹枝瘋狂地搖擺。
甄嬛抬頭見是皇上,一句話未出,心內的委屈一股股的再次襲來,直衝的鼻頭發酸,實在忍不過,發出低低抽泣聲。
她見過皇上抱著眉莊孩子的神情,見過皇上與眉莊談起孩子時的溫馨場麵,她一直覺得自己無福,承寵很久卻不見有孕,有時竟胡思亂想覺得是自己任性而受到的懲罰。
知曉懷孕那一刻的欣喜仿佛就在昨天,可是,她的孩子,就這樣生生被奪走了,她恨極了齊妃,恨不能立刻將她杖殺,碎屍萬段。
皇上見甄嬛如此情形,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他不願承受眼中對他的期待,隻是,必須得麵對。
皇上重重吸一口氣,又急速將他們吐出,緩緩走到甄嬛身旁,“嬛兒~”。
甄嬛擦擦臉上的淚,直直地看著皇上,等待他說下去。
皇上知道她在等什麼,可是,他給不了她想要的答案,下午太後特意把他叫過去,說了一番話,讓他知道此時不能懲罰齊妃。
其實太後說的那些皇上心裏何嚐不明白,隻是一直不願意麵對罷了,如今太後懿旨挑明,他就算想裝傻也不能了。
皇上握住甄嬛的手,一字一字道,“朕發誓,朕會記住咱們這個孩子是怎麼沒了,朕一定……”
“皇上,是要放過凶手嗎?”,甄嬛不可置信地看著皇上,眼神中的期待被失望一點點侵蝕,直到一點不剩。
“不是放過,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朕答應你,等時機成熟,朕會給你一個交待”,皇上呼吸略急。
屋裏一陣沉寂。
“那請皇上告訴臣妾,時機什麼時候成熟?”
皇上低下頭,歎一口氣,“嬛嬛,你不要逼朕,你失去的也是朕的孩子,朕何嚐不傷心,可朕是皇上,做事不能隻憑感情”。
甄嬛別過頭去,隻顧哭不再看皇上。
靜,死一般的靜,隻有外麵呼呼的風聲,咆哮著要吞噬一切似的。
延禧宮,安陵容洗漱後半躺在床上歇著,手裏隨意翻著一個調香的古典書,想著白天發生的事,一時愣神。
“小主,今日因莞常在的事奔走,不如早點歇息?”,寶鵑站在一旁低聲道。
安陵容若有思的看一眼寶鵑,“雖然累,但還不想睡,小順子回來了嗎?”
“還沒有”。
主仆倆沉默一會兒,寶鵑開口問道,“小主說莞常在真是齊妃娘娘……”
“這樣的話也是你議論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公道自在人心,皇上自有聖斷”,安陵容語氣柔和,看不出生氣,卻不容反駁。
“是”,寶鵑低頭應“是”,不敢再說下去。
“我不是怪你,咱們覺得怎麼樣並不要緊,關鍵皇上怎麼看”,安陵容見寶鵑低下頭,嘴角輕輕上揚畫出一下小小的笑臉,表示她並未生氣。
“奴婢哪裏能有小主看的透,奴婢看,這宮裏除了皇後娘娘也就數小主最好了”,寶鵑笑臉迎道。
安陵容聽這樣說,放下手中的書,側頭看向寶鵑笑道,“這樣誇自己的小主,虧你誇的出來,我都聽臉紅了”。
安陵容心裏想著甄嬛那邊的事,也無心幹別的,不知皇上會如何處置。
甄嬛的脾氣她是知道的,皇上嚴懲齊妃也就罷了,若是罰的不夠,她說不準還得跟皇上鬥氣,真性情誰不想要。
隻是這宮裏,越是無瑕疵的愛越被無情踐踏。
“小主,皇上來了”,外間寶英急走進來低聲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