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你就別挑挑揀揀的了,這孩子可是我親自掌眼的,絕對是個好的,趁今日族親們都來齊了,就直接過繼吧!”
楊昭望著眼前的華服婦人,有一瞬間恍惚。
直到,目光落在了她身邊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身上,她才確定自己重生了。
回到十五年前,她嫁到沈家的第六年。
“你也別覺委屈,誰讓你自個那麼不小心,竟在這極寒月裏掉入湖中。大夫已經替你診斷過了,寒氣入體傷了根本,以後都無法再孕育子嗣了。”
沈素蘭將手中孩子推到床榻前:“你看看這孩子,長得多可愛漂亮啊!做你嫡子,不委屈你!”
確實漂亮。
前世她也因此應允了姑母沈素蘭所言,過繼了這個軒哥兒,當嫡子養大,傾力培養。
而他也不負她所望,年僅二十那年,就一舉奪下了文武雙魁狀元,十分的光耀門楣。
可就在他最榮光那日,他以她名義宴請了剛班師回朝的父兄,以酒水入毒,當場毒殺了他口口聲聲喊了十幾年的外祖父和舅舅,之後親自捧著楊家兵符和楊家叛國謀反的罪證,送到了新帝麵前。
楊家一夜被屠盡。
走狗烹。
她還記得她被剝去華服,吊上那城牆時,她問他:
“軒哥兒,為什麼?我做你母親十五載,自認為從未虧欠過你,護你疼你教你,我楊家一族更是從未虧待過你,傾盡全力助你,你——”
軒哥兒卻笑得溫潤的打斷她,他說:“母親?你也配是我母親!”
“若非是你,我如何會與生母生生分開?還得忍著惡心天天裝傻討好你,被你逼著學著學那,更要被你那些粗鄙不堪的楊家人訓得跟狗似的。”
“不妨告訴你,從見你第一眼我就在想,你怎就沒淹死在那日的湖中,為何還要活著來占我母親的主母之位 ,你早就該死了!”
楊昭記得他當時說出那些話時,那雙眸中的怨毒都能淬出毒汁來了。
她怔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殫精竭慮養大的孩子,竟恨她如此之深。
“你還有母親?你父母不是早亡了嗎?”
“嗬!我當然有母親了,她才是真正愛我疼我之人……”
不久。
楊昭終於知道了軒哥兒口中的母親是誰了,當年她那癱瘓丈夫從邊疆帶回來的丫鬟,後被沈老夫人認作幹孫女的衛雅兒。
換上了二品誥命華服的衛雅兒,挽著她那不知何時痊愈了的丈夫,來到她跟前:“嫂嫂,你占了沈家主母之位這麼多年,如今也該還給我了,我會讓軒哥兒親手送你一程,也不枉費你對他這麼多年的諄諄教導了。”
而她那丈夫滿目涼薄,一言不發。
似全然忘了,當年沈家一族男丁被流放時,他曾對她指天起誓;說等他歸來,定不負卿,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否則五雷轟頂,全族堙滅。
她笑了。
“沈立,你可還記得當年之約?”
“我死後,定要化作那厲鬼,繞你沈家門庭,直到親眼看到你沈家全族堙滅,哈哈——”
她笑得跟瘋了似的,笑聲引來了無數圍觀人群,也讓那沈立終於裝不得冷峻。
“殺了她!”
冰冷箭矢貫穿了她胸膛。
而她死後果然化成了厲鬼,親眼看到那個坐輪椅的矜貴男人帶兵殺入了京,替她收了屍……
“娘娘,你的手手好涼涼,我給你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