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重新走到裴若塵麵前,揪住裴若塵的袖子,鼻涕眼淚一大把地擦在他幹淨的衣擺上。
裴若塵的手猶疑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放在她頭頂的發絲上。
“不哭了,也不回去了,我們繼續做飯吃。”他小聲地哄著伊人,那樣輕柔的語氣,幾乎要融化他自己的心。
或者,早就融化了。
伊人一麵抽噎,一麵點頭,她依舊揪著裴若塵的衣擺不放,隨著他一道進了屋。
廚房門‘哐當’一聲合上了。
賀蘭雪被關在了外頭。
他目瞪口呆地站了一會,又擔憂地望了望京城的方向,還是留了下來,靜靜地站著。
暮色漸沉,賀蘭雪的身影,慢慢地被勾成剪影,成了雕像。
裴若塵他們果然自顧自地做飯吃飯,根本當賀蘭雪不存在,等到了晚間,屋裏燈光如豆,外麵則起了簌簌的風,整個竹林便像一片奔騰的海。
風聲越來越大,呼嘯著吹過屋頂,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裴若塵倚著窗邊,將窗戶推至半開,他朝外麵瞟了一眼:賀蘭雪還是站在原處,如亙古不變的岩石一般,風雨不浸。
他又抬頭看了看那沉得如墨一般的天際,自語道:“很快就有大雨了。”
山裏的雨,總是來得特別迅速。
裴若塵的話音剛落,一道閃電立刻扯破天際,鮮紅紅的顏色也嚇了伊人一跳,她從桌邊蹦躂起來,也湊到了窗邊。
水如傾盆,賀蘭雪轉眼便被淋濕了。
他仍然倔強地站在雨裏,幾乎連腳步都沒有移動。
黑色沉沉,伊人看不清他的臉。
“讓他進屋麼?”裴若塵淺笑著問。
伊人搖頭,訥訥道:“如果讓他進屋,他一定會讓我跟他回去。我不回去。”
“為什麼?即便賀蘭雪犯了什麼錯,有錯能改就好了,誰一生中不會犯錯呢?”裴若塵好言寬慰道:“門後有傘,去讓他進來吧。”
伊人的頭還是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她極認真地盯著裴若塵,盯著他蒼白俊秀永遠溫潤含笑的臉,低聲問:“你是不是討厭我?”
除非裴若塵也像陸川一樣,一個勁地想將她打發了。
“當然不會。”裴若塵愣了愣,然後很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樣。”
伊人仰臉笑笑,又重新看了看外麵黑糊糊的人影,狠狠心,將窗戶一合,轉身酷酷地說:“睡覺!”
裴若塵無奈,隻能苦笑,也轉向另一邊的房間。
那大雨下了整整一晚,間或有雷鳴電閃。
伊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到了後半夜,突然一聲轟鳴,仿佛整個天地都動搖了,伊人一骨碌地爬了起來,想也不想地往門口走去。
裴若塵躺得很安靜,一直靜靜地傾聽地外麵的聲音,待聽到關門聲時,他微微一笑,側過身,麵對著牆壁,繼續假寐。
伊人很努力地撐著傘,在大風大雨中搖擺得像一隻飄搖的浮萍。
待她終於挪到賀蘭雪附近時,一隻早已被雨水澆得冰涼的手連忙幫她握住傘柄,賀蘭雪抹了抹臉上的雨水,驚喜地問:“伊人,你肯跟我走了?”
“不是,我是給你送一把傘而已,反正我不回去。你趕緊走吧。”伊人說著,把油紙傘往他手中一推,轉身就要重新衝進雨幕裏。
賀蘭雪連忙用左手拉住她,在雨中站了太久,手已經全然沒有了熱度。
伊人瑟縮了一下。
“你姐姐伊琳在京城,小白也在京城,柳色和武爺也在京城,我在京城。難道這些,都不足以吸引你跟我回去嗎?”賀蘭雪望著伊人同樣被雨水淋濕的臉,急促地問:“或者,這所有的人,都及不上一個裴若塵?”
“是的。”伊人一麵掙著他的束縛,一麵毫不客氣地回答:“我就要陪著若塵!”
賀蘭雪斂了斂眸。
原本被雨水吹洗得有點清麗的臉,莫名地陰沉起來。
“你對他死灰複燃了?”他沉聲問。手如鐵鉗,箍得伊人動彈不得。
“什麼時候死灰過?”伊人不知死活地反問了一句。
賀蘭雪眸子更深,沉進去,沉進去,幾乎要冒出火來。
伊人難得見到他這樣的神情,突然有點畏瑟了,更是執意要走。
正要轉身呢,一股混雜著雨水與幽蘭的氣息迎麵撲來,賀蘭雪的手從她的手臂移到她的後腦勺,傘早已丟在了地上,他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禁錮著她的頭,狠狠壓下,狠狠地吻住,吻住那張氣死人的嘴。
伊人怔怔蒙蒙,還沒弄清楚狀況呢,隻覺周身被傾盆大雨洗禮著,口鼻尖卻是賀蘭雪好聞而溫暖的味道,胸口壓著他的胸口,雖然也是冰冷若水,可是心跳透過薄衫,有力地傳來,又不覺得寒冷,反而讓人激奮莫名。
賀蘭雪越吻越深,濕漉漉地衣服讓他覺得累贅了,他掀掉了伊人外麵套著的長衫。
伊人這才從剛才的暈眩和不明所以中反應過來,她的手撐在賀蘭雪的胸前,使勁地推著,本想抗議幾句,可是從唇角邊溢出的支支吾吾聲,也盡數被賀蘭雪吞了進去,然而,挑起他更大的怒火和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