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而生氣,明知道伊人的話多半也不是真心的,可是,賀蘭雪依然很生氣,氣伊人的那句‘我不再信你。’氣她的離開能如此灑脫自然!
怒火中燒,往往忽視了周遭的感受,他隻想好好地懲罰一下這個開始不聽話的小丫頭,想啃她的嘴,她的下巴,她的脖頸,她的鎖骨,她的小肚臍……一直往下。
雨水漫過水溝,彌漫著整個天地。
伊人的臉被汙水濺髒了,又被新鮮的雨水衝洗得幹幹淨淨。
他的吻,則比叮叮咚咚砸在身上的雨水更加密集,更加激烈。
伊人仿佛被丟在半空中,世界變得如此激烈。
她有點無助地抱著賀蘭雪的背,抱緊,緊到不能再緊時,她低低地飲泣起來。
伊人覺得無比委屈。
閃電劃過天際。
賀蘭雪的腦中如煙花般綻放得五彩斑斕,然後歸於空白。
他安靜下來,靜靜地摟著身下的人,輕輕地吻在她紅腫而沾滿雨水的唇上——如一隻熟透的水蜜桃,時時刻刻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然而入嘴的雨水,不知為何,竟是鹹的。
賀蘭雪吃了一驚,凝目望向伊人的臉,驀得發現她眼角凝著的淚水。
“伊人……”他立刻醒悟著自己到了做了什麼過分的事,賀蘭雪連忙跪坐起來,他將伊人抱至懷裏,用褪到一邊的衣衫擦去她身上的痕跡,“伊人,對不起,你不要哭……”
伊人並沒有怎麼哭,隻是默默地流淚。
可是嚎啕大哭的時候,也許並非真的傷心,傷心到極處,也就沉默了。
賀蘭雪突然有種從未有過的恐慌。
他這次,是真的要失去她了嗎?
他慌忙地將伊人抱進懷裏,修長的手指不停地抹著她的淚,口中抱歉不斷,吻她不斷,伊人總之沒有反應,隻是呆呆地坐在他的懷裏,眼睛有點微腫,越過他的肩膀,看著他身後青翠的世界。
大雨將歇。
持續了整整一晚上的傾盆大雨終於變得稀稀拉拉起來,隻剩下被蘊在竹葉上的雨水,冷不丁地滑下來,砸了人一頭一身。
雨後的空山清幽動人。
樹葉兒味、泥土味、還有淡淡的,未完全洗刷的情欲味。
“我回屋了。”伊人坐了一會,發了一會呆,突然站了起來。
賀蘭雪猝不及防,一時沒有拉住她。
伊人有點衣衫不整,露在外麵的肌膚被水浸泡得雪白雪白,像瓷器一樣,亮得晃眼。
賀蘭雪也站了起來。
“伊人。”他的聲音有點粗噶,“你可以打我罵我,罰我討厭我,但是,不要這樣什麼都不說地走。”
“我說了,我要回屋了。”伊人很自然地回了一句,看了看左右,她又小跑了幾步,撿起一晚上在雨裏打滾的油紙傘,抖了抖上麵的泥漿,將傘合了起來。
然後,她就這樣朝屋裏走了去,身形還是有點搖晃,可是步伐卻出奇平穩起來。
賀蘭雪怔忪片刻,正打算重新攔住她,不管她哭也好,鬧也罷,先把她弄回京城去,再想辦法道歉解釋。
可是他剛剛站好,便聽到了竹林深處有兵刃相擊的清脆聲。
賀蘭雪並非獨自來的,他隻是一個人來見伊人而已,其它護衛則由易劍帶著,守在竹林一裏外的地方。
現在這打鬥聲,難道是來了什麼強敵?
賀蘭雪重新看了伊人一眼,小小的背影就要走到門口了,他略略猶豫了一下,想著‘先把危機解決再說’,腳步一頓,便往聲音的來處躍去。
天色已經大亮。
裴若塵起先是假寐,後來不知不覺真的睡著了,離開京城後,他總是容易入睡。
等他醒來的時候,陽光透過窗欞射在了床榻前,如魚鱗,如水波,異常可喜。
裴若塵起身,稍微舒展了一下筋骨。
想著再拉開門,便再也沒有那個迷迷糊糊的人傻嗬嗬地喊著‘早’了,裴若塵突然有點寂寞,卻也慶幸。
昨晚的關門聲,是伊人發出的吧。
她應該被賀蘭雪帶走了。
裴若塵微笑著,伸手拉開房門,首先看到的是門前一把滴著水的油紙傘,然後,便是如小兔子一般可憐巴巴盯著自己的伊人。
“你怎麼……”他有點愕然。
你怎麼還沒走?
伊人已經隨便換了另外一件衣服,隻是頭發淩亂,髒兮兮的,看著極其狼狽。
“若塵。”伊人一麵摩挲著裴若塵的書袋、一麵嗚咽著提醒道:“天亮了,你上班要遲到了。”
裴若塵愣了愣,隨即莞爾:\\\"知道了。\\\"
他不問伊人為什麼沒有跟賀蘭雪走,可是知道伊人留了下來,心底卻是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