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野獸家禽,他們卻在這裏找到很多現實世界從沒見過的奇妙植物和果實,其中很多能量豐富,對恢複功力元氣有頗具奇效,而且彌補了肉類中的營養。也有一些奇妙藥材,能吸收海水中的有害離子,使曬鹽的過程簡之又簡。另一個世界的人已經放下仇怨展開新的生活,現實中的人卻還苦惱著,為了拯救小漫,影風強行將小漫帶回了q市的華家,沒想到秦城也跟了過來,但華家的院子機關重重,至少應該能阻止他們見麵吧,聚傑和阿海整天四目相對,盡管阻止還是攔不住小漫進進出出。
“華老兄哪去了?”阿海既沒事做又幹著急。
“上山去了吧,那是他和你姐定情的地方,他一定是心煩就到那裏去了,他總認為阿景的魂魄會一直看著那。”
“是啊,如果老姐在會有點辦法吧,她最了解小漫了,我竟然讓她死了,連屍體都沒留下,想風風光光下葬也不行。”他把腦袋埋進胳膊裏。
小漫又出來了,但是沒出門,而是進了廚房,不知道多開心。
“怎麼,她要做愛心午餐給秦城吃嗎?”阿海望著她說道。
一直在旁邊唉聲歎氣的聚傑終於忍無可忍了,他跳起來跑到廚房,一把將手按在小漫剛要下刀的牛肉上,“你是真的被控製了嗎,還是你一直都喜歡他,你對我們都是裝的對吧,還做什麼心形牛排,那麼喜歡,直接把心掏出來喂他吃啊!”
阿海立刻捂住嘴巴,覺得自己說錯話,回想起來,小漫還真沒給聚傑做過愛心午餐呢。
“神經病啊你,我本來就喜歡他啊。”小漫抽出肉,繼續秀刀工。
“你做,我讓你做!”他把桌上連食材帶炊具叮叮咣咣亂摔一氣。屋子很快一片狼藉,滿世界濃鬱的火藥味,炊具的殘骸飛到客廳裏,聚傑完全失去理智,把家裏搞得像二戰一樣,還在心有餘悸地喘著粗氣。
“喂,她是受控於人,你幹什麼呀!”阿海拉住他。
小漫一把將手中的菜刀剁下去,直接穿透了案板,“梁!聚!傑!”
“呦,你還認識我啊。”聚傑完全不聽勸。
“我原本不想把你怎麼樣的,我們畢竟是朋友,可是我告訴你,這麼一點點關係也是你親手毀掉的,今天我饒了你,以後再發生什麼你可別怪我!”
“聚傑,你夠了,她才是最難受的人啊。”阿海再度勸道。
聚傑青筋都爆出來了,“朋友?你一直都是這麼看的吧,你根本不是瘋了,隻是借由秦城的能力剛好滿足了願望吧,你。。。”他握緊了拳頭。
阿海拉住聚傑,“你瘋啦,我們是要幫小漫的啊,你這樣有什麼用,她是受害者啊,你的耐心呢,聚傑,耐心!”
聚傑發起脾氣來力量大的像太陽爆炸,他使勁掙脫起來,“耐心個鬼,你看看她,她才是瘋了,我們才是受害者!”他歇斯底裏地大喊道,“韓漫!我真的看錯你了,你折磨我也就算了,你把這兩個朋友當什麼,阿景的死都白費了嗎,阿景對秦城的冷漠都白費了嗎,為什麼,我們這麼多人都抵不過一個秦城,你怎麼可以在我們眼皮底下被他作踐成這樣,為什麼他要害你就這麼容易,我們要救你就這麼難呢!”他像野馬一樣,阿海掙吧了幾下,還是被他摔在地上。
小漫的表情漸漸發怒了,“救我?你憑什麼?秦城就是先入為主,就是比你們重要,你隻不過是個殘次的複製品,你和他僅有的那點相似拿來消磨時光也消磨不了多久,你根本沒有任何價值啊。”
響徹天空的狠狠一巴掌,小漫的臉為之偏轉,聚傑垂下發紅的手,嘴唇開始顫抖。小漫一動不動低著頭,不知是誰扯碎了聚傑失落的眼眸。
接踵而至的是影風結結實實的一拳,聚傑無力地倒在地上,影風咽下了一切的跌宕,“明知道你會衝動,真不該叫你來,我是叫你來做這種事嗎,阿景在看著呢,你知道嗎,她隻要小漫活著。”
聚傑不吭聲,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他還分的清楚重要不重要嗎。應影風的要求,阿海將聚傑拖進了客房。
影風開始正視小漫,“小漫,我幫你教訓他了,我知道你是因為阿景傷心過度才對秦城失去防備,但這是隻屬於你的借口,聚傑和我不同,他不能接受也很自然,可我們是朋友啊,你還記得嗎,我相信友情,有很多事,我們都不會忘記吧,所以不管控製不控製,還記得這個吧?”他舉起雲布爪,“這就是我們曾經患難與共的證明,是阿景的靈魂所在,這裏麵有她的功力,有她的靈魂,現在雲布爪就在這,你敢在它麵前說,我們不再是朋友,你和阿景不再是姐妹,你隻愛秦城一個,說完,我親自把你送到秦城手上,你敢嗎?”
小漫低下麻酥酥的臉,她幾乎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在說什麼,對剛剛出現的這幾個人,還有這間屋子的記憶也不是十分清晰了,剛剛發生了什麼,我好像很生氣,為什麼呢,是誰打了我嗎,她看著影風手裏拿把劍,已經失去光芒但仍然潔淨的雲布爪上映出了寧合校園裏這群夥伴曾經的笑容,她越來越難受,頭很疼,她捂住腦袋,疼的越來越厲害,她不知道影風正用怎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她挪動腳,竭力走回房間。
影風推開客房的門,聚傑的臉還抽動著。“還沒陷得無法自拔,她還能回憶。”影風說。
“聽見了嗎,聚傑,還有救。”阿海麵露喜色。
聚傑搖搖頭,“就算那樣,我們能做什麼呢。”
阿海把影風留了下來,他收拾阿景遺物的時候在她桌子上發現很多小擺設,火焰杯在最顯眼的地方,影風接過杯子,將自己關在屋子裏,點起一團火,立刻溫暖了一片空間,突然感覺背後也有光,他回過頭,是鋒雷骨,正正當當掛在牆中央,上麵積了一層塵土,他將鋒雷骨抽出劍鞘,光柔和地傾瀉出來,他將劍放在火焰杯附近,火焰的顏色和雲布爪的光一模一樣。
電話響了,是影飛打來的。
阿海貼到影風門口,從門縫往裏望去。
“公司怎麼樣?”
“老實說,很不好,比預想的還要差,因為獨孤家的背叛,我們的事業一落千丈,而且。。。劍派中人很多戰力都被神兵拘留了,說是因為吳均然的事協助調查,剩下的人員要維持出海都很困難,不過如果你那邊需要的話,還是能派兩個人過去保護你們的。”
“不用了,華家正是人力財力都不足的時候,一定要保證商船的安全出海,這次我們如果不撐過去,恐怕華家真的要倒了,獨孤家。。。唉,我們以後要和獨孤家分道揚鑣了,再也不能依賴他們,雖然不想,但是華家因他們所受的傷害就是我們的仇恨,不做敵人,至少井水不犯河水,神兵那邊一定也是特工組在神兵的高官臥底搞的鬼,你隻要用現有的資源支撐住家族的基業,不用管我這邊,無論多困難,首要是保住華家,徐助理和布魯斯的建議可以多聽一些,還有國際海事局和美國海軍也要周旋,在國際航運聯合會也要謹慎發言,讓你做這些,真是為難你了。”
“別這麼說,我也是華家的子孫,不過我總算明白了,如果華家不是麵臨這種危機,爺爺早就會派人來保護我們了,怎麼還會親自冒險呢,我也是華家的子孫,我明白現在應該做什麼,以前就算和平時代,爺爺也總是親自到商船上去,還有造船廠工作,現在我們更要殺在最前麵了,就算危險也要,這是我們的責任,我會履行的,過去爺爺把我們兩個人放在家裏,沒有保鏢保護真的是種很好的訓練呢,我沒有什麼不太適應的。我聽說聚傑回了籃球隊又回來了,你們出了什麼事嗎?”
“不管出了什麼事,我都能解決,我們分頭努力吧,這邊解決了,我就去幫你。”
影飛籲出一口氣,“你一說來幫我的話,我恐怕就要期待了,其實我也沒那麼堅強的,你快點回來吧。”
“現在還走不開,我一定要替爺爺討個公道的,影飛,再堅持一陣子,難過隨時打給我。”
她的聲音又失落下來,“那好吧,你要小心,可別辜負了這條得之不易的命啊,我不會讓華家倒下的,不方便接電話的時候一定要關機哦。”
“嗯,絕對。”
阿海根本不忍走進去打斷什麼,裏麵的聲音和輕柔,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映著屋裏的火光,他似乎突然了解到一點點把妹妹丟到國外獨當一麵的影風的心情,而且,他也沒說,他已經把想念阿景當成每天的功課了。
“幹嘛突然不說話,哥?”影飛稍提高了聲音。
影風收回轉向窗外的眼光,“哦,沒什麼,我剛剛好像聽到口琴聲了。”
。。。
阿景沒有起夜的習慣,但今晚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本來,沒有葷菜的日子已經很對不起腸胃了,現在還要這樣雪上加霜,如果真吃了頓山珍海味也值,隻喝了山菜海帶湯就害人跑這麼多趟,真是不公平,她一邊揉著眼睛往“廁所”跑,一邊心想。
就這麼跑了幾趟,困意全沒了,以前總盼著有時間睡覺,可現在悠閑的生活把這唯一能實現的願望也變得不再是願望,她並不因此開心,因為這樣隻會讓她期待,期待有一天還能回到那個世界,見到那些人,然而她明白,這些都是不該有的。她瞎溜達起來,看見屋後的草堆,一個猛子紮上去,舒服極了,夜空真美啊,每一顆星星都比現實世界亮堂,可就是不及望月峰頂的月亮。
她突然站起來,繞著草堆走了好幾圈,奇怪了,上次準備偷偷潛水的獨木舟不是扔在這兒了嗎,怎麼沒看見,她回到屋裏,推開奇迷爾的屋門,根本沒有人,她坐在外麵等起來,風無數次吹過頭發,難道他也要離開嗎,她坐在那裏孤獨地等待著,海浪打過來一次,心就涼一分。
忽地,海上模糊出一點光,接著,獨木舟的影子越來越清晰,她趕緊回到屋裏,從窗口向外望,那個人登上岸,將獨木舟丟到草垛上,關閉簡易照明燈,走進屋子,沒錯,那是奇迷爾沒錯,可她更加迷惑和失落,不知道為什麼,他要一個人做什麼,不讓我出海,他在自己找虛生石嗎,為什麼呢,不是說好一起嗎,還生怕我拋棄他的樣子,為什麼要自己呢。她回到自己的屋裏,安靜地躺下了,奇迷爾也回到屋子,可她幾乎聽不見聲音。
第二天一早,他像前幾天一樣,看上去很累,她什麼也沒問,隻是說,“今天我一個人出去好了,你多睡會吧。”
奇迷爾立即拒絕,他坐起來,用力睜了睜眼睛。
“奇迷爾。”她的聲音異常小而嚴肅,“我知道我對你並不好。”
他一愣,“怎。。。怎麼了?”
“沒有,你好好休息。”她以能做到的最大速度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接連很多天過去了,奇迷爾經常半夜出去,她仍然什麼也沒問,也許是過夠了漫無目的生活的她已經不太想戳穿每一件事,她想相信,想放手,不管他去哪裏,隻要能回來就好。
“看,奇迷爾,我們的第一批酒誕生了。”
“這麼快?”
“這可是用天竺酒果釀的,實釀一天等於普通材料發酵一年呢,現在這桶已經稱得上是幾十年的陳年老酒了。”
“今天為什麼這麼高興?”他看著她的笑容。
阿景壞笑,“因為。。。你猜我今天撿到什麼了?”她亮出身後的籃子,“看,花生!哈哈,值得慶祝吧,下酒剛剛好,好長時間沒開葷了,我都快成尼姑了,今天這酒戒我非破不可。”
篝火代替的燭光也夠浪漫,美麗的夜晚少了的隻是愛情的熱烈。
“為我們的生還幹杯!為這個世界幹杯!為花生幹杯!為你的翅膀幹杯!為我昨天洗澡洗的很舒服幹杯!。。。”她一股腦兒灌了自己大半桶。再看看奇迷爾,“搞什麼啊,你都不喝,隻有我一個人喝的叫悶酒,我不要喝悶酒。”說著把木製酒杯往奇迷爾嘴裏塞。
奇迷爾拚命抗拒著,“不要,我喝了,臉都紅了,你沒看到嗎,我不喜歡酒精。”
阿景停下來,靠在他懷裏,抬起迷離的眼睛,“嗬,還真的誒,真的臉紅了。”她伸出手,溫柔似水地撫摸他的臉,她的手很熱,卻還熱不過火焰一般的眼神,火焰在他們身邊不斷爆裂,她就這樣靜靜地,水汪汪地看著他,眼睛微微泛紅。他有些驚訝,也有些害怕,然而還是接受了,接受了比他的臉還發燙的手,接受了捧住他的溫柔。
“化療。”她輕輕呼喚,嘴角揚起久違的幸福。
這才是真正的笑啊,奇迷爾的不安頓時冰冷在僵持裏,他低下頭,“阿景。”
她分辨得出,這不是影風的聲音,定了定睛,那是奇迷爾特有的臉,她猛地收回捧住他臉的雙手,坐到一邊去,眼淚刷地留下來,還故作輕鬆地說著,“討厭,我竟然醉了。”
火焰再烤不暖冰冷的氛圍,他們之間一下子隔了好遠,她舉起酒桶猛灌起來。
“別再喝了。”他想攔,卻徒勞,她往死裏喝著,不一會兒就昏昏欲睡了。哎,影風,我還記得第一次接吻,那時我感受到了你的寒冷,現在的你也如同此刻的我那般寂寞嗎?
“還說你不想回去。”奇迷爾將她抱緊,矛盾的心又疼起來。
她的臉跟酒一樣通紅,奇迷爾,記得上次我們被集體送進幻境了嗎,那個時候大家都分開了,可我一直相信我們還能夠再重聚,結果我們真的走出去了,我現在的心情就如同那時那樣,我相信,盡管毫無理由,我就是知道,大家,一定還會再見麵。
奇迷爾沉默著,要怎麼辦呢,想要把你留在身邊,卻又貪婪地想要守護住你的笑容,我好像拴住了鳥兒的腿呢,空蕩蕩的酒桶滾到草堆裏,阿景,你醉後的喃喃自語,比那團篝火猛烈的多,這看似平凡的一幕怎麼會讓我覺得悲哀,我知道,你常常為夢裏喊出小漫的名字而流淚,你也總是坐著花叢裏吹著口琴直到睡著,你的期待,我想要實現,希望你在我的身邊展露笑容,你為什麼那麼脆弱呢,為什麼想要得到那麼多呢,為什麼認識那麼多西域的花朵,卻不知每一根藤蔓都纏繞出了千絲萬縷的羈絆呢。
火焰再大,不燃在心頭就不會溫暖,冷風吹醒了昨夜的忘塵,阿景呆呆地望著遠方,腳邊還殘留著燒焦的幹柴,可悲快樂和痛苦都不能永久,任誰也無法停止風吹動時光的轉輪,如今我心中坦率的想法,能夠傳到誰的耳中呢?
奇迷爾不知從哪裏走過來,這次的腳步格外穩重,他坐在她身邊,卻已然沒有改變她的視線。
“對不起,阿景。”
“到什麼歉啊。”
“我騙了你。”
“你怎麼可能騙我呢。”
“其實我並不是用虛生石回到那個世界的,那段記憶,早就已經恢複了。”
她看向他。
“在海底有一艘船,它裏麵的救生艙能打開這個空間與現實世界的門,將人送回去,上次,由於穿越空間時的氣壓和震動,我失去了記憶,我一直不讓你潛水就是怕你發現那艘船。”
“為什麼?”
奇迷爾望著天空,“守護聖物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又在這裏等了幾十年才找到你,所以不想分開,這次要是再分開,就是永遠分開了。”
“所以,為什麼會分開呢!”
“救生艙隻剩下一個,一個船艙裏隻能坐一個人。”
這個答案對她有些突然,“那麼。。。你大半夜是自己去找虛生石了嗎?”
“你果然發現了,我就知道這種生活不會長久。”他低下頭,“回去吧。”
她突然注視他冷靜的臉。
“既然想就回去找他們啊。”
“我也。。。不想和你分開啊。”她說。
他搖搖頭,“可是要做出決定啊,本來我想替你做決定的,可是現在想,還是交給你自己吧。”
她的眼淚已經在打轉了,“這要怎麼決定啊,兩邊都是我的夥伴啊!”
“要我決定的話,你就走吧。”
他走回房間,她愣在原地。
心既然走了,無論多痛苦,多不舍,多孤寂我也不會挽留的,不隻是為了你,影風和小漫也是我的朋友,還有教我打遊戲的阿海,他們也需要你,作為朋友,也應該把你送回他們身邊。
可是我好害怕,害怕再度讓你孤單,因為你在我身邊,我才隻是想著已經分別的人,那並不代表我可以隨便和你分別,我了解,你所有的無奈,我都了解,我已經欠你太多了,那些一個人的諸多歲月,是我有生以來也沒經曆過的,不知道為什麼比你晚出生那麼多年的我的靈魂為什麼會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可是我確實看到了你的回憶,知道那些痛苦都是為我所受,就已經暗自發誓永遠都不會再拋下你,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心理才會忽略你的感受。
奇迷爾在屋裏忙活了一陣,他們沉默到吃過最後一頓早餐,“該走了。”他送阿景道海岸邊,“就到這兒吧。”
他們同時停下腳步,他強忍著做出平靜,就像即使身處動蕩也不會翻起浪潮的海,阿景的淚水滴到與礁石碰撞的浪尖上,“我為什麼要現在就走啊,我不走,至少讓我考慮一下,我還要再陪你。。。”
“考慮的話,答案也不會改變了,再陪我多久呢,越久隻會讓我越難過而已,如果你真的想為我好,就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吧,而且,千萬不要告別。”
“是這樣嗎,你真的連告別都不要嗎,我不會就這樣走的。”
“你這樣走,我才可以重新回到一個人的生活,隻有告訴自己是被你頭也不回地無情拋棄,才能原諒自己做的蠢事。”
她啞口無言,眼淚止也止不住,“好,我走,讓我當那個壞人,你真的不送我下去嗎?”
“不去了,我有點冷,你走了,我好回去睡覺。”即使他這麼說,她也知道他的眼睛不是困紅的,他大概思考了一夜才做出這樣愚蠢的決定吧。
“奇迷爾!”她衝過去緊緊抱住他嚎啕大哭起來,就是不想鬆手。
他無法坦率地說出害怕這場離別,她知道奇迷爾說的沒錯,考慮過後還是會決定回去的,既然這樣就不該再舍不得他,不該再為他留有任何回憶,應該像夢醒了一樣突然消失,留下最少的淒涼,因為沒有人會對夢戀戀不舍,可是做不到,哪怕連止住哭也做不到,因為,他走了那麼多年才走到她身邊,怎麼可能就這樣離別。
“上次我就是這時候回去的,其它時間能不能成功,我可保證不了。”他的眼淚滴在她頭頂上。
“奇迷爾,我不要,我不要!。。。”
“何必呢,趁還沒有厭倦,在那個世界,也有人會帶你飛,也有人會聽你的口琴,你不是一直想吹給他聽嗎。”
“奇迷爾。。。”她大叫著他的名字不肯鬆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這麼離不開他,明明總是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可在她最困難,最頹廢的時候,是他一直在她左右,縫好她的傷口並露出笑容,“我對不起你!”她抱的越來越緊,直到被他強行拽開。
“隻要你一句話,我就留下來。”她此刻真的是這麼想的,沒有什麼比眼前的人更具分量。
他深吸一口氣,望著漸漸升高的太陽,擦幹她的眼淚,似乎在怪她不該這麼衝動地做出承諾,他知道她不是一時衝動做出的承諾,他此刻才知道她有多重視自己,足夠了,阿景,足夠緩解我未來無限的孤獨了,他從兜裏掏出幾顆血一般紅的果子塞進她手裏。
“佛子?”這是埋在深海極為罕見的西域聖果,是恢複功力元氣及能量的救命良藥,他深夜出海,沒有找到虛生石,卻找到這個。公主的心又疼起來,騎士總是將劍插進自己的身體,然後跪在她的腳下笑著親吻她的手背,因為騎士覺得自己不是王子,隻能守護她和她想要的一切,哪怕是用自己的鮮血構築,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職責,不就是如現在這樣嗎,騎士是不畏懼痛苦的,但是公主一定要幸福。
他將目光轉移到別處,“還不走。”
她仔細保存著珍貴的果子向後退著,我明白了,我的騎士,公主總是會接受騎士的付出與好意的,盡管接不接受都是痛苦,但是她要露出幸福的表情,她要繼續那樣驕傲地站立,維護他的尊嚴和願望,也許她會和王子唇舌交織地親吻,可是手背,永遠隻屬於他。
她縱身跳進了大海。對不起,那時候立下的誓言,沒能為你實現。
很快,便看到了惹火的船,她根本無心觀摩它的豪華與雄偉,徑直遊了進去,依照奇迷爾準確無誤的描述潛進救生艙內,果然,擔任救生艙隻剩下一台,她坐進去,關上艙門,打開排水係統,這船不是用現實係統操控的,而是一股神奇的力量,很快,艙內變成一個小空間,她將佛子緊緊握在手裏,深吸一口氣,啟動了彈射程序。
劇烈的震動使她和當年的奇迷爾一樣失去意識,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現實世界,就如同來到異度世界一樣。
醒來的時候,周圍還是山,不同隻是風景並不很美,樹木不光潔,地麵也都是黃土,不對,哪有什麼地麵,隻是條人踩出來的小路罷了,這是哪裏啊,不會又是另一個別的空間吧。遠處有人走過來的時候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是那人皮膚黝黑,臉上的溝壑像這裏的小路一樣,穿的也是破破爛爛的,她趕緊湊上前去,“請問這是哪裏?”
那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著她,“小姑娘,你從哪裏來?”
什麼?方言?天啊,學了那麼多種外語卻偏偏碰到聽不懂的南方方言,阿景想盡辦法解釋卻還是語言不通。
“聽不懂啦,聽不懂你講話。”那人說著方言走了。
她的腿由於剛剛的震動又有些舊疾複發,追不上那個人,她吃了一顆佛子,獨自朝唯一的路走去,走了很遠,聽到了稚嫩的讀書聲,雖然不怎麼標準,但她聽得出,是普通話!
她忘了疼痛衝過去,是一所破道極致的希望小學,她衝到誌願者教室麵前,“你能聽懂我說話吧。”
對方迷惑地點了點頭,“你從哪來啊?”
她差點哭了,“q市,我要回q市。”s市已經沒有她的家了,他們一定會在q市,一定會在那裏。
“那麼遠,你怎麼會到這兒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
“沒關係,先進來吧,你遇到麻煩了?”
這人溫文爾雅,“你有電話嗎?”
“這裏這麼窮,就算有也收不到信號,誰會有那東西呢?”也對,這裏這麼窮,更別想借錢了。“不過山下的縣城裏有,你留下吃個晚飯,明天早上去吧。”
阿景搖搖頭,“不,我不能等,能告訴我怎麼走嗎?對了,把這裏的地址告訴我,如果我能回去的話,還能給這些孩子添些桌椅書包什麼的。”
她按照誌願者教師所指的路到縣城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她走進一家賣店,拿起公共電話,還是不要刺激小漫,撥通影風的號碼,鈴聲響了好久,不,再等一秒。
“喂?”是聚傑的聲音。
“聚傑,我是阿景啊,快來救我,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不是吧,別嚇我啊,你是哪個。。。阿景啊?”
“還有哪個,快來救我!”她一下子哭了出來。
“啊!不要!”聚傑嚇得遠遠把電話丟出去,通訊中斷。
影風走過來,“幹嘛摔我電話?”
“你不要再用這個電話了,有鬼啊,剛才阿景從那頭打電話來,要我救她,還說她待的地方很奇怪。”
影風撿起電話,“明明有號碼,怎麼可能是陰間打來的,是誰的惡作劇吧,我那幫同學損著呢。”
“喂?喂?”阿景蒙了,怎麼回事,她掛掉電話,愣在那裏。身材臃腫的老板娘又開始說她不懂的方言,但即使聽不懂她也猜到了,是在要錢呢,可她一分錢都沒有,語言又不通,還是先跑吧。
為了躲肥老板娘,腿又疼了一陣,天越來越黑,這窮鄉僻壤連個車也沒有了,路上空蕩蕩、濕乎乎的,她沿著公路走,希望能碰上個好心的車,過一會,真的有車燈逼近,她趕緊做出搭車的手勢。
“前麵有個女的,大哥,我們不理她吧。”開車的男人說。
“看樣子,那女的腿不怎麼好使,如果她要搭車,就讓她上來,這樣我們就能避開盤查視線了。”副駕駛的男人說。
車停下來,那兩個男人說的都是普通話,還很熱情,阿景興奮又感動地上了車,車上還播放著烏突突的廣播新聞,不過大致能聽清內容,據說是兩名男子持槍搶劫還在逃逸,裏麵對犯人的描述很像坐在她前麵的二位,她向後瞄了一眼,有幾個圓鼓鼓的黑色塑料袋,袋口還沒來得及紮緊,裏麵的一厚摞百元大鈔因為車的顛簸露出角來,回過頭,發現車內的後視鏡正對著自己,裏麵的眼睛剛從自己身上轉移視線。
“你叫什麼名字?”副駕駛男人問。
“我叫柯永凝。”
“哦,永凝啊,嗬嗬。”
“停車,這地方不舒服,我要去後麵坐。”於是這男人下了車坐到阿景身邊。
很快便看到例行檢查的警官,他們順利通過了,又開了一段路,車停下來,“下車。”坐在她身邊的男人低聲吼道。
“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應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傻呢,裝糊塗裝到底還能活命。”他的槍口已經抵住她的腰。
“你以為我剛才配合你通過盤查是為了一直裝糊塗嗎,不過即使裝也沒用吧,我下了車你照樣會射殺我的,隻是為了排除在車上殺人清理血跡的麻煩而已。因為你早就通過後視鏡知道我已經發現了你們的身份,你之所以換了座位,目的之一是為了讓警方誤以為我們原本就是認識的,這第二就是為了挾持我更方便些了。”
那男人笑了笑,“聰明,可你還是犯了錯誤,如果你下車,還能抱著我射偏的希望僥幸活下來,可現在。。。沒用那個可能了,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有,有一個問題,你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是子彈快還是手快呢?”那男人發愣的瞬間,阿景封住了他的穴道,而開車的那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已經不得動彈,師父說的沒錯,無論在武器多麼發達的時代,赤手空拳的戰爭都是無可避免的。
她對贓款沒用興趣,隻是從搶劫犯身上拿了些錢,柯永凝又惹了麻煩,可是柯景恩沒有。
她把車開到警局門口便逃之夭夭了,用他們的錢買了車票,她不但不覺得愧疚,反而慶幸遇到了惡人,她坐在火車裏,望著窗外的景色感慨頗多。
小漫的情況雖然停滯,但絲毫沒用轉機,影風在聚傑遇鬼之後馬上回了電話,因為號碼不是本地號,覺得奇怪,就算是鬼,他也願意和阿景的鬼魂對話,可是撥了好幾次,都隻得到一串聽不懂的方言,因為阿景早已走了。
小漫這幾天沒有去見秦城,隻是渾渾噩噩地過著,誰拿誰也沒辦法。
“你有什麼打算嗎,小漫這個樣子。”阿海和聚傑坐在客廳。
聚傑搖搖頭,“我本來就是被這些朋友帶進江湖的,事實上咱倆才是很像,都隻憑一條光禿禿的命跟著攪和,每一種狀況都不知道怎樣對付,也許阿景在會有辦法吧。”
阿海低下頭。
“影風那家夥,他到現在還不肯接受,我接到惡作劇電話後,他偷偷回電了幾百次,他到現在還相信阿景有可能活著的百分之零的概率。”聚傑說。
“所以他總去望月峰等吧,一到了晚上就是這樣,雲布爪好像都被擦薄了似的。”
影風對著月亮,微弱的月光從雲布爪後方射出來,微弱得絲毫不能喚醒它,他想好好倒一倒苦水,可他沒有,因為這段壓抑的日子還遠遠沒有結束,一把原子槍,已經讓他的生活支離破碎,他失去了太多的人,可戰鬥卻永不會因失去而停止,這並不是一場短暫而激烈的戰爭,它的崎嶇與漫長消磨著年輕人充滿勇氣與鬥誌的時光,當無從下手的時候,人總會退縮,他開始越來越頻繁地長籲一口氣,然後皺起眉,因為不得不繼續下去。
“我以為我可以應付,我以為總會有辦法,可是。。。”他對著雲布爪,“柯南,我沒想到,你真的不能走。”
突然,一隻指尖微涼的手輕輕搭在他手上,雲布爪如同被揭去了塵封已久的符咒一樣由內而外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像火焰一樣。
“我也沒有想到,我真的會回來。”阿景,就和三年前一樣站在他身邊,掌心依然溫熱,笑容依然甜美,他不敢相信,真的看見了,或者,他一直相信,可每次伸出手,那追憶已久的笑容都會瞬間破碎然後遠去,哪怕是鬼魂也好,你知道我有多思念你嗎,直到現在也不能接受你已經離開了,每一秒,都像現在一樣,以為你還在我身邊。
可這次不一樣吧,雲布爪是最好的證人,他伸出手,輕拂被光芒照出紅暈的臉。她微笑著,不知笑出了多少滄桑,猛然間,被緊緊抱住。
雲布爪輕跌在地上,卻沒有黯淡這一刻,“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會再放你走了。”
她緊緊摟住他,眼淚掉下來,是這擁抱來的太不易了吧,她險些濕透他的衣衫,“你真的以為我死了嗎?”
他放開她,仔細瞧了瞧,“你沒死,真的沒死!”
“可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也許你不會願意這樣的我留在你身邊。”說著,她後退了兩步,“可我還是想見你。”
“你的腿。。。”
“就在和斯貝古的那場戰鬥裏。”
“你覺得我會因為這種事拋下你嗎?”
“那麼。。。你會嗎?”
他眉頭一鬆,“如果你認為我會,又為什麼回來呢。”聲音有些哽咽。
“因為我是個自私的人,我要回來告訴你,隻有我能拋下你,而你永遠也不能那麼做。”
擁抱,深深的擁抱,他們為了這個擁抱花費了所有的力氣,好像要和對方融為一體才善罷甘休,也許,堅強的人不會因悲傷而流淚,可是,快樂才是最強大的武器,快樂的眼淚流淌在巨大的月亮下,映出了久別的影子。
“趕快下山吧,好好休息一下。”影風突然意識到她的憔悴。
“說的容易,都怪你,約會非要找這麼高的地方,我腿疼的走不了了。”
這樣曾經在這裏定情的父母才會看見啊,他背對著她俯下身子,“你不是算給了華家嗎,我的東西我自己拿。”
走路的時候,他偷偷拭去了剛剛滴在雲布爪上的淚水,男兒有淚不慎輕彈,但是千萬別被看見。他知道她真的回來了,不,她從未離開過,他開始學會越發平靜地接受所有的虛虛實實,“喂,這些天你去哪了,給我講講吧。”
可能是太累,也可能是他走的太平穩,阿景竟俯在那裏睡著了。
背,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