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3D打印機的嗡嗡聲停止,謝惠宜小心地從打印機中卸下打印好的【石碑】,用小剪刀剪去多餘的支撐物料。
石碑整體呈長方形,上麵布滿不規則起伏,隻不過素模狀態下光滑如鏡,實在讓人看不出那是塊石頭。
畢竟入門級打印機,用的還是低麵模型,隻能靠後續優化了。
謝惠宜一邊如此想,一邊擰開水龍頭。
因為3D打印機用的是環保樹脂,可以放心過水,無需酒精擦拭。
水洗、晾幹,謝惠宜又將基座放回打印機中進行紫外線固化。
她幹練地拿來噴槍、大小銼刀、大小筆刷、鷹嘴刀以及多尺寸砂紙等等工具,順帶著戴好了塑料透明目鏡和口罩。
隨著一聲響亮的“滴——”聲,模型固化完畢,謝惠宜取出模型,開始進行模型表麵的粗糙化處理。
今天是老爸的生日,謝惠宜本想畫幅彩色畫像送給老爸,但轉念一想,去年、前年、大前年、大大前年、大大大前年,她送的也是畫像。因為每年畫像上那位慈祥的校長白發一年比一年多,皺紋一年比一年深,去年收到畫像時,老爸開玩笑說:“我們家惠宜是在記錄我的衰老吧,哈哈哈哈,挺好,爸爸雖是一天天的老了,女兒們卻在一天天的長大。”
雖然老爸那話是用開心語調說的,但謝惠宜聽到後,決定不再送畫像了。
老爸任職的學院門前有塊巨大的橫向石碑,上麵雕刻著“四川電影學院”六個大字。謝惠宜想做一個6比1的相同尺寸實景手辦,送給老爸當做生日禮物。
她不僅還原了石碑粗糙、凹凸不平的質感,還用真實泥土配合上塑料小盆栽製作了底座。
打磨、二次輕度打磨、電動打磨棒繼續打磨出凹槽和缺口,模擬真實石料的質感。
然後是雕刻字體、初次上色、晾幹、字體上色、用筆刷去除多餘顏料、二次上色、打磨.......
經過了一番折騰,那石碑終於看起來有模有樣,謝惠宜取來早已準備好的透明方盒,用膠水先固定底座,隨後再固定石碑。
閉合方盒,大功告成,少女長舒一口氣。
謝惠宜幾乎擅長與繪畫相關的一切,無論是實體的油畫、國畫、素描,還是需要用到手寫板和PS的電子繪畫,她都能信手拈來,偶爾還會用3Dmax建個模,打印些素模手辦,自己上色。
尤其是有了3D打印機後,手辦的製作流程對於謝惠宜來說十分簡單:畫好原畫及三視圖、建模、導入3D打印機,等3D打印機印出模型、開始上色調優。
按理說普通高中少女不應該在美術方麵如此博學多才,做個手辦還能獨自一人包辦所有。
但謝惠宜可以,不是靠天賦,而是靠老師。
謝惠宜的老師曹佐光先生是美術界有名的“博學家”,並非是他在繪畫或雕塑等單領域享譽盛名,而是他對於美術教學的各個領域都頗有心得,拿過無數次省內藝術家協會頒發的教育獎項。
說簡單些:老先生什麼都教,而且教的很好,門生故吏遍布各行各業。
有日,曹佐光先生被自己的老同學謝敬輝叫去家裏喝酒,二人此前有過節,一直不對付。
曹先生本想拒絕,卻看見來遞邀請函的是個小姑娘。
看到那小姑娘的臉,曹先生沒法拒絕。
那天,曹先生和謝校長兩人時隔多年再度相聚,相談甚歡。
酒過三巡,喝上頭了的曹先生突然拍桌子,指著謝校長破口大罵:
“你個謝老賊!不要臉!還叫女兒來送邀請函?故意氣我是不是?”
謝校長哈哈大笑:“誒,曹呆子,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嘛,來來來,喝酒,喝酒!”
曹先生越說越氣:“還不提了?不提才怪!你看看你那漂亮閨女長的,長得和那...和那.......”
曹先生突然哽咽起來,淚水一滴滴劃過他那滿是歲月痕跡的臉。
曹先生年輕時喜歡一個姑娘,那姑娘大大咧咧風風火火,還霸道。
但那姑娘不喜歡他,那姑娘喜歡的是年紀輕輕就獲“英才教育家”獎章的謝敬輝。
他和謝敬輝從二十歲出頭就在同一所大學念書,後來又在同一所學校教書,可謂是不折不扣的“教育戰友”。
但自從謝敬輝和自己喜歡的姑娘結了婚,他倆就此沒了聯係。
他不討厭謝敬輝,也不恨謝敬輝。
但他會難過,看見自己喜歡的姑娘和別人在一起,就是會難過,他過不去這道坎。
那日,那小姑娘來送邀請函,曹佐光盯著她的臉許久,心中百感交集。
真像啊,真像她。
他突然覺得,好似是時隔數十年,自己喜歡的姑娘來找自己了,要帶自己邁過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