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熙陽走近他,看著陸槿依舊清冷的表情,感慨:“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會有情緒?不好奇我為什麽這樣對你?”

“……”陸槿抬起手, 試圖把槍口撥開,可顧熙陽製止了他:“別動,陸槿, 我這把是可以裝子彈的。”

然後他手掌一翻,從腰後不知哪裏摸出一隻彈夾,當著陸槿的麵,“哢嚓”一聲裝了上去。

“……你要殺我嗎。”陸槿的表情可以說毫無波動——槍口已經頂在了柔軟的喉口,他竟然還能平靜地看著持槍的人的眼睛。

這雙眼睛裝著滿抔熾熱的正午陽光, 亮如宇宙深處正在自燃的恆星,讓人屏住呼吸, 它們看起來仿佛下一秒,下一秒就會炸成漫天美麗的金橙色燃燒的隕石,那時地獄般的高溫就會瞬間籠罩它們的主人全部的生命!

而這雙眼睛的主人看起來竟有一些破釜沉舟似的的悲傷。

“你不害怕?”顧熙陽咬住自己的舌尖, 眼神死死地看著陸槿的每一寸表情。這濃墨蔻丹般的, 如同夢裏走來的仙人一般的容貌, 當然也和神明一樣:在死亡的威脅麵前,他漆黑而全無雜色的眼瞳裏甚至仍然帶著那一絲讓人想要發瘋的憐憫!

憐憫!全都是憐憫!他救不了我為什麽還要憐憫我!

“我為什麽要害怕。”陸槿答道。

懸崖下帶著水汽的風再次掀起他漆黑柔軟的短發, 露出他全部的容貌,那雙眼睛,深如最冷的深海,偏又被他拖長的眼尾曳出一道堪稱曼妙的風情,那是一種甚至可以說難辨性別的美,讓人情不自禁化身為自願獻祭的信徒,在他冷漠又憐憫的神色裏獻上自己所有的一切。

顧熙陽莫名覺得,與其是穿黑色,麵前這個人應該更適合純潔的白色才對。如果他穿著白色的袍子,黑發垂落,九天的神明也將在他麵前黯然失色。

“如果你要殺我,你忘記了重要的步驟。”陸槿抬起手,指腹點了點他沒有拉開的槍栓保險,“你應該把這個打開。”

“你!”顧熙陽手指緊緊地貼住了扳機。可是神的孩子,你用顫抖的手指握著一柄緊鎖著的槍口,即使情緒再怎樣洶湧結果也終究會是徒勞。

“說吧。”陸槿站在懸崖邊上,腳下再退半步,就是十米的斷崖底,那些洶湧拍上的浪花破碎的屍體。

而他麵無懼色,像是一隻擁有黑色羽翼的飛鳥。

顧熙陽咬緊牙關,“我說什麽!我還要說什麽!”

“你騙了我!你一直都在騙我!”顧熙陽的槍口又往前送了送,陸槿感覺喉嚨口有微微的滯澀感,是被壓迫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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