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樓收回目光,抬手推開身旁房門,楚空遙也摟著爛醉的鶴頂紅出現在樓道口。

二人對上視線,皆一挑眉,旋即各自摟著人進了房。

隻有曲鴛還在風中淩亂。

那邊楚空遙早在席上就給鶴頂紅灌了足足三瓶清酒,拉著人離開時鶴頂紅已失大半神智,任楚空遙如何拉扯,毫不反抗。

他沒有直接拽著人回房,而是帶鶴頂紅出了客棧,到青石板小橋下的河岸長廊漫步吹風。

河麵水光粼粼,明月高懸,似垂影打碎其間。

因著鶴頂紅走路不穩,要人支扶,楚空遙便領著他沿廊壁走在陰暗處,一手環腰攙扶著,一手握住鶴頂紅小臂,垂首絮絮與其低語。

又聽鶴頂紅含糊咕噥:“那兩個小丫頭未免太自利了些!好歹救她們幾次,謝也不說一聲,提燈還沒找著呢,天一亮就急著走,火燒她腳後跟似的!”

這說的是第七歌與姬差。

當時提燈摸黑去尋謝九樓,第七歌也回來,正碰著姬差醒了,眼見天蒙蒙亮,鶴頂紅放心不下,說要去找提燈,第七歌卻拉著姬差要下山,不與他們一道。

楚空遙道:“當今亂世,兩個姑娘獨自出門在外,自私謹慎些,反倒更好。”

“謹慎……”鶴頂紅嗤道,“怎麽不謹慎?見了那麽幾次,也算生死相交過,咱到現在還不曉得她兩個姓甚名誰!我看那個什麽小五,隻要有她七哥在身邊,準吃不到一口虧。”

“你又何須豔羨旁人。”

鶴頂紅沒聽清:“什麽?”

楚空眼抿唇而笑,放慢了步子:“這回想聽我講完赤練的故事了嗎?”

鶴頂紅醉得腦瓜子一團漿糊,這會兒誰跟他來說什麽都是什麽:“你講吧。”

他迷糊聽著,昏沉沉在楚空遙臂彎裏打起瞌睡。

“這赤練聖手,原是無相觀音在混沌收服的一條九命毒蛇。因法力高強,甚合觀音心意,便被留了性命,由觀音帶回永淨世,賜予四肢,成其座下護法。”

鶴頂紅聽到這兒,蹙眉道:“一條蛇,長四肢,該是個什麽怪物?那觀音就不能行行好,順便給赤練化成人樣?”

“觀音收服赤練時,自己都沒個人樣,又哪裏知道何為人樣,何為美醜?”楚空遙接著說,“後來那粒自混沌被觀音帶上去的泥點子以下犯上,觸怒無相,無相觀音將其關在無境之境,命赤練在外把守,赤練卻化作觀音之貌,遁入混沌,去私會一個鮫人,那泥點子也因此得了可趁之機,回到觀音身邊,對其下了詛咒。

“觀音震怒,奪去赤練雙足,將其打入凡塵。又說赤練既然要樣貌,那便賜他一副好樣貌,要扮觀音,便讓他自天上地下不斷輪回,永生永世對過往一無所知,隻能坐在蓮座上扮觀音。唯有一樣——他若與那隻鮫人相見,便能即刻恢復記憶,可代價就是看著那隻鮫人在他眼前死去。直到赤練再次失去記憶,鮫人才能復活。如此,赤練唯一夙願,便生生世世不可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