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沒有?”謝九樓翻找著楚空遙以往在他帳子裏備的膏藥,“日後要做什麽,得讓我知道。別聽老頭子的。”

提燈凝目瞧著那些細小的裂口,蹙了蹙眉。

他分明記得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沒有這些傷口。

未及深思,謝九樓已蹲在他身前,叫他擼起袖子,拿藥化了水擦傷。

“疼嗎?”謝九樓埋著頭問。

提燈已逐漸輕車熟路:“疼。”

他垂眼見謝九樓黑漆漆的頭頂點了點,像是在笑:“吹吹就不疼了。”

“吹吹?”

“像這樣。”

提燈看不見謝九樓對他的傷口做了什麽,隻覺著有涼絲絲的風拂過將將擦了藥的地方,傷口便不辣了。

原來謝九樓說吹吹,是吹這兒。

提燈雙目放空,又在瞎合計。

正合計著,忽聽謝九樓問:“提燈……你是不是下個月就滿十九了?”

蝣人一生潦草隨意,卻隻有一樣,是要在饕餮穀記錄在簿的。那便是生辰。這也是因著要按出生把他們分圈編號的緣故。

提燈生辰是三月二十三,翻過這個月,就將臨了。

提燈說是,謝九樓心更沉了一分。

他抹完藥,回到櫃子前收拾,決定明天就拿著鼓去往漳淵。

可天還沒亮,阮玉山已帶兵來到十城軍營地前,討債來了。

第72章

塵煙如霧人如蟻,黑壓壓的大軍分成兩撥,肅殺之氣橫掃沙場,卻隻聽聞獵獵朔風搖動旌旗之聲。

兩方麾下皆是數千將士,對峙在河這岸廣闊平坦的沙石地上。

提燈有一匹敏捷的汗血馬,那是他成為謝九樓近侍不久後楚空遙送的。

如今他勒著韁繩,高居馬上,伴在謝九樓右側,坐姿亦如身下的馬匹那般挺拔。

兩軍首領相隔不過數丈,二城之主,難以動輒開戰,阮玉山帶著這些人來,不過是要談判。

“謝九爺藏的好寶貝,”阮玉山的目光如一柄薄刃掃向提燈,“阮某金杯玉碗邀你赴宴,隻當是貴客招待,不想九爺帶了個分身,人在我宴席上,心卻在阮家石窟殿裏。”

謝九樓並不辯駁:“樓蘭鈴鼓,有能者得。阮公子當初謀取它的手段,我等不得而知。但既然明麵上沒有給出說法,怕是也談不上光明正大。天下烏鴉一般黑,豈有兩樣的。許你駛暗水,就不準我搭暗橋?”

阮玉山的臉沉了下去。

“鈴鼓一物,你還是不還?”

“謝某此行,奉的是天子的令。阮城主若有異議,大可將此事報達天聽,懇請陛下定奪。”

阮玉山眼角微搐,揚起手中紅纓槍,雙腿已將馬肚子夾緊:“我管什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