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紅衣男子吃驚地僵在原地,眼裏漸漸有了了然:“說的對,無可挑剔。”隨後走到大廳一邊的帷幕後,拉著已經淚流滿麵的浮生走了出來。二人這才想到,找遍了整個陳府,卻獨獨忽略了這個大廳,此時的浮生渾身僵硬,隻有眼淚不停地落下,顯然是被點了穴道。
寒衣立刻走了過去,解開穴之後就擁住了她,感覺到對方的抗拒,輕聲道:“別動,就抱一下,要不然以後真的沒機會了。”像是小孩子在撒嬌,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格外的心痛,似乎這真的就是最後一次的道別了。
浮生卻還是死命地推開了他,跌坐到地上:“我說過,你不再欠我們什麼,你以為這樣,就算補償我了嗎?你死了,難道我就會領你的情了嗎?”到最後已經哽咽起來,淚一滴滴的滑落。
寒衣在浮生麵前緩緩蹲下,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的淚,臉上卻揚著笑,好像這一刻才是最開心的時候:“最開始我是想補償你和若夢,可是越到後來我才越清楚,我真正想要的自八歲那年就沒有再改變過,我隻想要和你在一起罷了,說什麼補償,都隻是怕你拒絕才說出來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寒衣的瞳孔開始渙散,知道這毒怕是要發作了,無力地垂下手。
浮生連忙伸手扶住他,眼淚卻流的更加肆意,著急地喊著他的名字,隻希望男子不要失去意識。
“浮生,以後你終於不用再躲我了,其實在彭城能夠重遇你,真的,很好……”寒衣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小,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浮生哭著搖頭,清麗的臉上滿是哀傷之色,啜泣著說道:“不好,一點都不好!你不是要補償我的嗎?現在死了拿什麼補償?寒衣,你不可以再食言了,小時候你就說過會娶我,我們現在就拜堂!”
寒衣伸出一隻手輕撫上浮生的臉龐:“不用了……咳咳……不可以再害了你,若是因為……因為同情的拜堂,你日後也會後悔的。”
“不是!”按住寒衣的手,浮生激動地喊道,“不是!我心中有你!”
寒衣費力地笑了笑,顯然並不相信,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日的事都是誤會,是他突然抱住我,都是誤會!我隻是一直……一直知道若夢愛慕你,所以我不能……”浮生已經徹底泣不成聲,隻能抱著寒衣低頭失聲痛哭起來,此刻在眾人麵前的不是那個沉穩柔順的張府侍女,而是一個真正毫不掩飾自己情緒的女子,像是想要將自己壓抑了這麼久以來的情愫全部都發泄出來,再也不打算隱藏了。
看到這樣的浮生,寒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轉瞬目光又變得柔和起來,有些失笑,伸手去給浮生擦淚:“這是要我死都死得不甘心麼?若是早一點聽到這些就好了。”語氣裏淡淡的無奈,嘴角卻始終帶著笑,就這麼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好像隻是安靜的睡去了。
感覺到給自己拭淚的手無力垂下,浮夢身子一僵,連哭都忘記了,就這麼怔怔地望著懷裏的男子,依舊帶著一點點的稚嫩,還是記憶中那個在父母帶著自己和妹妹去拜訪時遇見的小男孩,是那個在小孩子過家家時纏在自己身邊堅持要自己當新娘的小男孩。
浮生眼中的光彩正一點點的消失,好似連靈魂也正漸漸地抽離,隻是不停地推著男子念著:“寒衣你醒醒,我當你的新娘好不好?我們一起回彭城,一起重開江家的繡坊好不好?”就這麼癡了一般,說的話也宛如夢囈。
那是自己一直壓抑在心中最深處的感情,一直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都不肯承認的感情。可是如果知道是這個結局,那在八歲那年,自己一定會在相遇的最初就綻開最美的笑顏告訴他:“我要做你的新娘。”一定不會讓他追逐得這麼辛苦。
就在浮生說完最後一句話之時,一直站在旁邊沒有出聲的紅衣男子走了過來,然而她就像沒有看到一般,似乎已經喪失了所有感覺,對於外界的任何變化都毫無察覺。紅衣男子試著拉開他們,卻根本移動不了半分,歎了口氣,隻能就這麼在寒衣的幾處大穴上快速敲打著。
就在停手的同時,原本已經沒了呼吸的男子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茫然地睜開眼看向四周。單手撐著坐起來:“怎,怎麼回事?”雖然聲音有些幹澀,卻不像剛才的有氣無力。寒衣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已經以為自己要死了,渾身無力意識混沌,可是就在剛才徹底陷入黑暗之時他的腦袋卻異常地清醒,甚至能夠清楚地聽到耳邊浮生的話,接著又像是被一股力拉了回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疑惑地看著身邊的浮生。
對方也是一臉不相信的模樣,震驚得根本說不出話來,也忘記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