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書上知道尋常人家一年用個二三兩銀子度日足夠。
在林家,他的用錢從來沒有短缺過,離開後定不如以往過得好了,然而林家給他的小半袋銀子,若像普通人家那樣過的話,應該可以用兩三年。
林殊文從錢袋取出一枚銀子,遞給老師父。
他神情靦腆,雙眸澄澈真摯地望著對方:“這錢是我給寺觀添的香火錢,請大師收下。”
少年人的情緒藏不住,為了感謝寺觀師父替他看診,捐點香火錢聊表心意。
老師父把錢收了,說道:“小友出門在外,對人對事切記保留幾分防備之心。”
林殊文:“多謝大師教誨。”
然而林殊文終究涉世太淺,兩輩子,無論重生前後,他出門或接觸外人的次數寥寥可數,沒見識過人心叵測。
這日在車上喝藥,他昏昏沉沉臥在墊子睡。
雨聲不止,簾子掀開了都不曾覺察。
車夫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觀他側壓右方睡覺,露左耳,聽說左耳是聾的,此刻放輕手腳,人聽不見聲。
遂把手伸向那藍色布包。
又過一天,下了官道,車夫收起韁繩:“公子,麵前就是八寶村,俺就送到這兒。”
林殊文撐起虛乏的身子,雨水滂滂,地麵泥濘,大大小小的屋舍落於四周不遠的範圍。
他把布包背在身上,拿起傘柄,道:“多謝。”
車費出來前就付過了,林殊文左右看著腳下沒一塊好的黃泥,水珠砸出一個個水坑,踟躕稍刻,墊著腳尖落地。
鄉下比縣城還要冷,他裹緊外衣,回頭想和車夫道別,卻見馬車已經走遠,似乎趕著離開。
八寶村的鄉民從水庫邊牽著在雨天裏滾了滿身泥水的黃牛回家,瞥見一道陌生年輕的背影,問:“你是外鄉人?”
林殊文搖頭。
“我……我剛回家,請問你知道林家怎麽走嗎?”
林家公子調包的事在八寶村傳了好一陣子,農戶們不幹活時都坐在樹底閑聊。
鄉民詫異:“你就是咱們村林大成親生的兒子?”
林殊文極輕點了下頭。
鄉民嘖嘖感慨,心想地主家養出來的孩子到底和村裏的孩子不一樣。
林殊文幹淨文氣,五官和容色在周圍方圓數裏的幾個村子都沒見過這樣的。
他被鄉民看得窘迫,鄉民收起直直探究的目光,指著河岸不遠的那座房子,道:“喏,那兒就是林大成的屋子。”
屋子空置已久,過去那位林家公子常在城裏做長工,很少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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