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屋外的過廊襲來幾陣清風,梨樹挲響,樹影輕搖慢晃。

林殊文很有說話的念頭,不等嚴融之問,他兀自開口,說道:“發了束脩,明日我想去城裏多備些物什,自己能用,還有一部分送到莫家。”

嚴融之沒打斷少年說話,目色沉靜,雖無言語應和,但林殊文知道對方正在專注聽自己說話的。

“我、我不僅要給莫家贈禮,還想給嚴爺送。”

說完,林殊文捏緊垂在身側的手指,說給嚴融之送禮,可心內沒有半點底氣。

嚴融之家底豐厚,他送的禮,太過微薄了。

嚴融之道:“上次小先生不是已經送過了。”

林殊文一時沒反應,細想之下,麵額浮起不自在的紅。

“嚴爺指的是那隻兔子麽?”

他想開口,卻笨拙地越解釋越蒼白。

陶泥兔子隻是他隨手捏出來的,比起對方對自己的諸多照拂,根本不值一提。

嚴融之注視少年從發下露出的小截耳朵:“那隻兔子已經被我收藏起來,或許在許多人眼中,這隻燒出來的陶泥兔子不值一文,可在我心裏並非隻用銀錢衡量它的價值。”

少年玉色的臉龐在燈下浮出愈發明顯的紅意,他不敢對視嚴融之的深邃沉靜的眉眼,眸光遊移到地麵,一下子又吱不出聲了。

最後不利索地開口:“那、那我回去啦。”

嚴融之仍是低頭看他:“早些休息。”

林殊文“嗯”一聲,抬起雙眸迎了上去,目光甫一觸碰又斂下:“嚴爺也盡早休息。”

*

翌日,天色晴朗,林殊文悶醒後嗓子一陣幹。

要去城裏的市集,他不敢多喝水,匆匆飲了半碗,又去院裏接了清水撲到臉麵洗漱,留在肌膚的涼意讓他頓感舒服幾分。

一早喝些溫熱的稀飯,吃菜幹,用蒸熟的雞蛋沾了點醬。氣候漸漸熱上來,林殊文的胃口不是很好,用飯時都心不在焉的。

吃完就收拾布包,把錢袋仔細收在身上出門。

經過院子,看見菜田已經長了綠油油的一片,上次種植的香料全部冒出一指多高的新葉,適應節氣的時蔬也有半個巴掌那麽大了。

林殊文往菜田澆灌些微的水,趕去租馬車的途中掩唇又咳了會兒。

馬匹不便宜,普通的小馬至少也要六七兩,大一點的十幾兩,比較好的都得三四十兩一匹。

城裏小有名氣的人家才會買馬出行,平民百姓若非情況緊急的時候,尋常趕路就隻騎驢。

畢竟租一次馬車,耗費的錢能趕上七八日所掙。

林殊文步行至半道,就聽身後有人喚他:“小林先生。”

羅文控製馬車停在路邊,簾子掀開,嚴融之一襲墨綠暗紋寬袍坐在車上,墨發半紮,別著一支素簡樣式的木簪,莊正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