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開阿土,第二天,段江司提前兩袋煙功夫去了寡婦家。離秀芬家不遠是自家的玉米地,他走進地裏,取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包雞蛋。
母女倆正在吃飯,飯桌上擺著兩碗蒸菜,一碗黴莧菜梗,一碗飯焐茄子。
“這也太節儉了吧,一點葷腥也沒有。秀芬妹,大人可以簡單,但你有孩子,得給她吃點好的。”段江司關切地說。
女人看一眼來客,並不作答。
段江司將用布包著的四個雞蛋放到桌上。“這是我在地裏幹活時發現的。我想應該是你家的雞生的?”
“我的雞還小,離生蛋早著呢。”
“不會吧?那塊地離你家近,不是你家雞生的,還會是誰?”兆豐道。
“這附近就我們兩家,肯定是你家的雞生的囉。”
“我們的雞不可能跑這麼遠生蛋呀。算了,管它是誰家的雞生的,你女兒吃掉就是了。對了,我還不曉得她的名字呢。”見女人終於願意心平氣和地對話,段江司不由得暗自高興,誰知,女人聽了後麵的話馬上沉下了臉。
“快點拿走!不明不白的東西我們可不敢吃。”說罷,秀芬拿起布包塞到段江司手中。
“這有啥不敢的,不就是幾個雞蛋嘛!”段江司把雞蛋放回桌上。“你覺得不明不白,就當是我送的就是了。”
但女人態度堅決。“你的東西就更不能吃了。”
“鄉裏鄉親的,怎麼就不能吃了?再說了,這是給你女兒吃的,你不能替她拒絕的。”段江司清楚,女人不會收他的雞蛋,但這不重要,他要的隻是個話題,如果沒有了話題,他拿什麼說事,又怎麼待得下去!本來,他還要延伸開去,誇一誇小女孩的聰明可愛和營養對她的重要性。他知道,女人對年糕的事還一直耿耿於懷,但既然雙方都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好了。
小娟看看段江司,又看看母親,道:“媽,我不吃雞蛋,讓他帶回去吧。”
“怎麼可能!我從來沒聽說過還有不吃雞蛋的小孩。”
“就是不吃,我討厭雞蛋!”小女孩堅決地說。
正說著,阿土來了。關於雞蛋的話題就此打住。段江司照例和阿土聊了聊天氣、農事,然後打了個哈欠,說勞累了一天,得回去睡覺了。
老男人剛抬腿,女人連忙拿起布包,塞到甲長手中。
次日晚飯後,老男人照例一邊搖著蒲扇,一邊著剔牙來到秀芬家。
女人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就連一句請坐也舍不得得說。雞蛋的事雖然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但已經表達了他的好意和關切。後來幾天,段江司一直在尋找類似的由頭,卻苦於沒有合適的話題。
因為路程的原因,阿土通常要比他來得晚一些。段江司忽然發現,來了這麼多次,對情敵的情況一點也不了解,比如,他和母女倆關係如何,女人是不是真心喜歡他?不幹活時他都做些什麼?待多久才走?為了弄明白這一切,這天晚上,老男人搬了把椅子放在門口,像在自己家裏似的翹起二郎腿,搖著蒲扇乘起涼來。
這天,阿土並沒有去地裏幹活,他先是擔滿了水缸裏的水,然後在柴垛取了兩捆柴放到灶膛邊,說是明天下雨,他就不來了。最後,他拿來鋸子、菜刀,開始給女孩做陀螺。
約一個時辰後,一個精心打磨的陀螺和一根用布條搓成的鞭子在微弱的油燈下誕生了。當陀螺在阿土的示範下快速轉動時,女子興奮得歡呼雀躍。從此,小娟有了屬於自己的玩具。
“她都這麼大了,好像不需要玩具了。”女人輕聲說道。
“我們少東家福安比她還大,哪一天不在玩!小娟雖然懂事,但並不表示她不想玩。如果不是太忙,她早就有這個陀螺了。我們可不能抹殺了她的童心。”說罷,阿土將鞭子交給女孩,並教她如何抽打。
“你太寵她了,說真的,連親生父親也沒有給她做過玩具。”女人的眼睛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