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六間大橫舍在周家原來的宅基上拔地而起。新灶頭的排煙係統用的是馬頭煙囪,這種煙囪的出煙口與草舍相距一丈有餘,能有效避免火星掉落在草上引發的火災。
將房間分隔好,張法領著一家老小搬到了自己的家,然後馬不停蹄地布置新房,置辦缺失的結婚用品。
元宵節後,沙地進行了保長、執事和甲長選舉。周張法去掉代字,成功當選保長,李江司、馬江司被推舉為執事。
掌燈時分,鬆年將地灶搭好,然後點燃柴火。不一會兒,鍋麵的水便有了氤氳的熱氣。男人敲了敲酸痛的腰背,明天二弟大婚,為了中午酒桌上的肉爛熟入味,早上廚師做的第一道菜就是燉鴨子和東坡肉,因此,他得趕在天黑前把地灶搭好。
父親一邊咳嗽,一邊佝僂著身子走向鄰居家。鬆年曉得,他是去借盛菜的臉盆的。
這時,十八歲三弟鶴年則站在籬笆邊望著初升的月亮發呆。
鬆年走到三弟旁。“你在幹嘛,等著吃晚飯嗎?長長一天,隻曉得東站站,西看看,什麼事也不做。二弟一成婚,就馬上輪到你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
高出小半個頭的鶴年白了兄長一眼,“爹還健在呢,還輪不到你來教訓吧?”
“爹不說是因為心疼你,長這麼大,難道你還不清楚他的脾氣?他寧可自己吃苦也不讓我們受累,但做兒女的得自己識相。我倒是奇怪了,看著他從早忙到晚,你怎麼消受得起?”
老三不予理會,自顧走向一邊。
“你以為偷懶耍滑就占到便宜了,我倒要看看,待你成了親,分了家,還怎麼做懶漢?又如何養活妻子兒女!”鬆年不依,沙地人痛恨懶漢,三弟這個樣子,哪位姑娘肯嫁給他?
第二天,周家歡歡喜喜地把新娘娶回了家。
新娘姓汪,名春花,大龜年兩歲。長得像男人一樣結實健壯,個子也比龜年高了一截。
新婚當晚,鬧房的人群逐漸散去。
發小冬根是最後一個離開的,臨走,他把龜年拉到一邊,壞壞地笑著小聲說道:“俗話說,麵孔紅彤彤,夜夜勿落空。弟媳婦麵若桃花,你怕是很難喂飽她呢。我是過來人,得提醒你節製點,不要以為身體了得就放縱自己。做這事快活是快活,卻是刮骨的鋼刀。”
這話新娘聽得準切,她一把掀開紅蓋頭,快步上前揪住冬根耳朵。“臭男人,新婚之夜居然說我壞話!喂不飽有什麼難的,把你拉來一起喂就是了!”
這女人人高馬大,比冬根高了半個頭。她死死地揪住他的耳朵往上提,丈夫的發小痛得齧牙咧嘴,連連求饒。待對方鬆了手,他捂著耳朵,滿臉尷尬地走出房間。
“這樣不好吧,冬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龜年弱弱地說道。
“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這麼做是為了讓他長點記性,省得他以後亂嚼舌頭。時間不早,睡覺吧。”說著,新娘開始收拾床鋪。床上有兩床新被子,得拿走一床,她抱起被子掂了掂,問:“這棉胎有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