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抿緊了唇,知道自己剛剛是無意中露出了自卑後的自傲。在這個大環境下,她深深懂得,她和外公是弱勢群體,是自卑的,隻是一身清骨讓他們放不下殘存的這點自尊。
“你們一家到了城市裏有什麼打算?”
城裏她不是沒有混過,好歹是大學畢業生,進過公司。但是,拿那麼點公司的工資是養活不了一家人的。六叔公讓她不要丟了外公的手藝,她左思右想,有找人開飲食店的打算。開小吃店,隻要地點選的好,穩賺。但是,這些話何必說給他聽?六年前她都選擇了離開,現在見上麵了又能怎樣?而且,她和死去的姐姐外公都說好了,彎彎隻能是作為姐姐的孩子,繼承徐家的事業。無論如何,彎彎都不能給他!
“沒有什麼打算。”
她淡淡卻拒他於千裏之外的語氣,令他眉角間的不悅再濃了三分。
六年了,六年沒有見麵,他知道她當時離開應該想好了不回來。為什麼不回來?對她來說,他隻是個提供了讓她受孕的對象?每想到這點,他作為人的自尊無疑是被她踩到了腳底下。他向來性情溫和,基本不和人生氣,他不犯人,人家一般也不敢來犯他。就她一個,主動來犯他後自己拍拍屁股走人。讓他這個多好脾氣的人,也有了情何以堪的惱意。
“你沒有打算,可我是有打算的。”
“什麼?”她不覺之間提高了點音量。
他的頭微低,像是曆經滄桑似的咳嗽了兩聲:“怎麼說都好,你那張和我訂下的協議在我這裏保留著。還有,你後來簽的那張結婚申請,我那邊已經批了下來。結婚證我也幫你領回來了,在我這裏存了五年多了。”
聽著他這些話,她真真正正是一愣。沒錯,她有耳聞過他是不近女色,但是,他不近女色不代表他將來不娶妻生子。她向來這麼以為的,以他那不錯的家境和條件,要娶什麼樣的女人都有,但絕不會是她這種沒有條件能配得起他的。
指尖撫上她僵硬的肩背,他放低了聲音,柔和的聲線若是電台裏麵低迷醉人的音調:“小雅。我們既然五六年前有了夫妻之名有了夫妻之實,現在一家人團聚,我們的女兒也是這麼要求的——”
“彎彎不是我的孩子。她是我姐姐的孩子。”轉過身麵對他,她戴著烏墨眼鏡的小尖臉有點激動,但聲音保持住了一條線的冷靜。
彎彎是不是他和她的孩子,很容易,做個親子鑒定就行。但是,不用做親子鑒定,他也感覺得到彎彎是誰的孩子。她這不是撒謊,是在向他宣告。
“可你不是認了彎彎做孩子嗎?我可以當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