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群狼 第四章
嶽父老泰山崔萬祥喝了一大口白酒,狗肉不吃,咕咚就咽了下去。大黑碗往鋪著的黑熊皮上一撂,看了外麵的冬夜一眼,憂心忡忡又心情沉重地告訴我:“中朝你呀,是從朝鮮狼琳山過來的,那兒狼多,你也算是見過世麵了,可是我要告訴你,北大荒的狼群,血腥、殘忍,全世界有名。但野狼溝的狼群,比其他地方的野狼都要大許多,甚至是外邊的一倍半到兩倍,性情也絕對不是你能想象到的。這裏的野狼,有金錢豹一樣的敏捷,有眼鏡蛇一樣的凶猛,我們都多次地試驗過了,這兒的野狼,不管是公狼還是母狼,其他地方的三隻野狼,都不是這兒一隻野狼的對手。不然的話,北大荒大了去啦,野狼在其他的地方也不缺,人家大城市的動物園,為啥要花這麼大的價錢,專門要咱寶泉嶺的野狼呢?這兒的野狼,賽猛虎啊!看見了吧,這張熊皮,多大呀,七八百斤。
三年前,就是讓兩隻野狼活活給咬死的!其中一隻野狼,衝上去就掐住了狗熊的脖子,狗熊哞哞叫著,大巴掌都把它拍扁了,可是到死,它的牙齒也沒有鬆開。所以說,從現在開始,咱們爺仨兒,得齊心協力,注意了又注意,小心了又小心啊!咱們都是一家人啦!逮狼親兄弟,非親兄弟,是不逮狼啊!”我躺在炕上,睜著雙眼,整整一宿沒睡,聽著外麵嗚嗚的寒風,我終於明白了,二十歲的俊芳為什麼至今才尋找婆家,崔萬祥全家為什麼支持我們的婚事。讓我加盟崔家的目的,主要是多個幫手。我是孤兒,肯定會跟他們家死心塌地的。逮狼、賣狼,活狼的這筆錢不容易掙,活狼的這碗飯,也是真不容易吃啊!直到天亮,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頭午,我和俊男各背一支步槍去坑邊上看了看。昨天扔下去的豬大腿還在,紋風沒動,仍然在坑底靜悄悄地躺著,但周圍我昨天鏟出來的新雪,幾乎被野狼的爪子給踏平了,看得出來,這塊豬肉的誘惑力很大。野狼不吃,肯定是害怕中了埋伏。俊男用刺刀挖了塊新雪,扔在邊上,我們就回去了。
第三天,豬腿還是沒吃,但那個雪團,踩沒了蹤影,從而判斷,圍在此處少說也有幾百隻野狼,每隻野狼,大約都在百斤左右。第四天,那塊豬大腿仍然沒動,我沉不住氣了,“能吃嗎?現在都四天了!”是的,四天了,我連隻野狼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俊男說:“你著啥急,為了吃這塊肉,野狼比你還急哩!等著吧,用不了三天!”果不其然,第七天頭上,再到坑邊發現,那塊豬大腿終於不翼而飛了。俊男高興了,瞅著坑底說道:“好啊!狡猾的家夥,終於上鉤了。”可以想象,群狼圍著坑邊整整轉了六宿,見確實沒有危險,才互相爭奪,打了牙祭。野狼橫草不過,真是名不虛傳啊!世界上的動物,大概再也沒有比野狼更狡猾的了吧?七天頭,六天整,一百五十多個小時,那塊豬大腿引誘著溝裏所有的野狼。
它們想吃,垂涎三尺,但它們警惕性也真高,每天夜幕降臨,上千隻眼睛在這兒盯著,仔細觀察,仔細研究,仔細判斷,默默地等待。輕易不會上鉤,輕易不會上當,這就是北大荒的狼群,這就是野狼溝裏的主宰者和統治者。可是它們還是沒有算計過人類,人類比它們更高出一籌,更有智慧,也更有耐性。我的嶽父和我的小舅子,靠著這種經驗和智慧,年複一年,發了一筆又一筆的狼財。仔細想想,他們也沒錯,他們不是獵殺,沒有置野狼於死地,他們隻是冒著極大的風險,把溝裏的野狼送到了各大城市的動物園,讓人們觀賞,自己也得到了一筆筆豐厚的報酬。
道德方麵,也都能認可,都能理解。豬大腿被吃掉,崔俊男高興了,眉飛色舞,似乎又看到摞著的人民幣又在他的麵前晃動。他胸有成竹,也是有一定的規律,清楚野狼的疑心有多麼大,再詭計多端,也超不過七天。“七”字,在這個世界上是很讓人尋味的。天上有七仙女,人死了要燒七的。全世界統一,七天為一個禮拜。中醫的藥方,也基本上是七天為一個療程。還有出土的文物七星劍,最美的建築七星橋,活人不吃飯最多能撐七天等等。由此看來,野狼再狡猾,七天,也是它最大的限度了。俊男先把帶來的小豬羔子扔了下去,然後我們一齊動手,把兩米長的小杆子,密密麻麻地鋪了一層。鋪完,我們倆就回去了,走出很遠,聽見小豬羔還在坑下麵哼哼哩!
野狼就在周圍的林蔭下麵窺視,恍恍惚惚又隱隱約約,我似乎感覺到,野狼的目光在刺穿著我們的全身……果不其然,第八天早晨一看,蓋上去的小杆子被掀了個亂七八糟,小豬崽沒了,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坑底沒有丁點兒豬血和痕跡,小豬崽仿佛不是被吃,而是被一陣妖風給吹走的。野狼吃豬,簡直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沒有太陽,雪粒兒在飄舞,寒風像刀子一樣刺在臉上,火辣辣地生疼。節氣已經交九,陽曆年前後,凍破石頭。溝裏的氣溫,大概有零下三十多度吧!俊男和我都不敢怠慢。
第八天,今天夜裏就是逮狼的日子,讓人興奮,讓人緊張,也更讓人恐怖。一切都在緊鑼密鼓中進行著,我們先順橢圓形的大坑躺了兩根碗口粗的小徑木,然後又在小徑木上鋪了一層小杆子。每根小杆子都用鐵絲擰牢,使圓木和小杆子連成了一個整體。中央部分留了一個半米寬的門。小杆子擰好,就開始往上培雪,邊培邊踩。俊男砸開厚冰,提來一桶桶的泉水,泉水澆在雪上,隨澆隨凍,澆一層凍一層,凍一層再澆一層。小杆子不見了,坑口變成了一個滑溜溜明晃晃的冰壺,堅硬無比,別說是狼嘴,就是用鎬頭刨,也很難刨開。一切就緒,傍天黑我們就正式開始了逮狼。北大荒的冬天,下午三點來鍾天就要黑了,人和烈馬,均飽飽地餐飲了一頓,最後一次我們是乘馬爬犁進溝的。爬犁上拉著第二隻豬崽,還有頭一天進溝,崔萬祥就鑿了四個窟窿的兩塊厚鬆木板子。槍支壓滿了子彈,白、紅兩匹烈馬的夾肩膀木上,分別插了四塊呼呼燃燒的鬆樹明子。緊張壯觀,似乎又有點兒神聖。雪粒子飛舞,鬆濤陣陣,暮色很快就暗了下來。野狼溝處處恐怖,處處讓人緊張。狼群吃慣了嘴,躲在黑暗中的林蔭下麵,在窺視中等待,在等待中觀察。食欲誘惑著它們,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小豬崽給奪走。進溝我們倆攜槍抱小豬崽就跳了下去。嶽父老泰山把兩塊厚鬆木板子鋪好。囑咐我們:“千萬擰牢固啦!”我們在下麵用鉗子擰牢固了,他在上麵又用雙手掀了掀,見紋風不動,又再次囑咐我們道:“你們倆可千萬配合好啊!綁結實啦,就趕緊開槍。好,我回去啦!”老泰山響著鞭子回去了,溝內四周,很快又恢複了它死亡般的寂靜。進溝八天了,我始終還沒有見到野狼的影子,這種動物的活動規律與老虎、金錢豹差不多,晝伏夜出,天色一黑,它們就開始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