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後輩行走江湖的不是旁人,正是是客舍幫的好漢“鎮惡太歲”陶空園,兩人以前曾共同護送過一名杜姓富商返鄉,當日也是在此地歇過腳,算是有些交情。
雙方盛年分別,多年後再度相見,心中具是感慨無限——在江湖上打滾之人,到了四五十歲,還沒金盆洗手,也能全須全尾的不算太多,陶空園與張夫人具都遇見過無數風浪,末了竟一直有驚無險地走到了現在。
張夫人與陶空園以前其實沒有太深的交情,但看見認識的人過得不錯,心中也覺歡喜。
陶空園心下亦是感慨萬千,當下以茶代酒,敬了張夫人一杯。
洗塵山莊中的江湖人士頗多,發現張陶二人居然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時,難免有些激動,又見兩人態度和煦,當中有膽子大的,便出言央請他們說些江湖中的故事。
陶空園看一眼張夫人,瞧對方麵上沒有不豫之色,才笑道:“好,既然如此,今日就跟你們說些舊事。”
他行走江湖多年,記憶最深之事,自然要屬那晚在洗塵山莊裏,遇見喬裝出行的掖州王,對方的劍光如皎月霜雪,事後陶空園甚是慶幸自己不是學劍之人,否則看過那一劍之威,恐怕從此便會徹底熄卻武道進取之心。
陶空園固然勤修不綴,但時至今日,也不敢說自己能在十五歲的孟瑾棠手下走過一招。
喝著熱茶,陶空園將昔日之事絮絮說來,聽眾們雖然早便猜到偶然相遇的青衣書生必然是那位孟掌門,但等陶空園說到她單人單劍,頃刻間便誅滅一眾邪道時,依舊心驚不已。
張夫人忽然一笑:“陶爺如此有興,我也說一個故事罷。”
白皙的手掌輕輕托起茶盞,火光照在她側臉上,顯出幾許悠然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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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夏慣例,犯官的家眷會沒入教坊當中。
年幼的張如溪被帶到教坊當中,心中滿是惶恐之情,她聽得周圍人提起,過幾日會有教習過來,教導她們彈琴跳舞。
這些事本該由太常的人管轄,但有一位周遠駒周大人,本在六扇門中任事,不知怎的,又在禮部那掛了個虛銜,借著點七拐八拐的由頭,竟把事情攬了過去。
周遠駒打著教導新人的名義,讓人將當日赫赫有名的一對琴師聘請過來,作為教習。
這對琴師乃是親姐妹,二人天資出色,十八\/九歲已是此道大家,教坊中消息靈通,聽說過那位周大人的做派,曉得對方聘請是假,貪圖美色才是真。
那姐妹兩人琴藝出色,為人也頗傲氣,不願趨炎附勢,當下婉拒了教坊的邀請,周遠駒不肯放手,多次找上門,卻沒能得手,最後怒上心頭,直接派人打斷了姐妹二人的手腕,讓她們今後再也彈不了琴。
姐妹二人的技藝既然出色,在三教九流當中,也認得些朋友,特地請了人過來居中調和,周遠駒是江湖出身,不得不給正道人士些麵子,勉強同意不再找姐妹倆麻煩,並賠了些金銀,數額不算少,若是買些田地,也足夠倆人下半輩子的溫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