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桌子的好吃的,謝燕鴻愛吃的片魚膾晶瑩剔透,擺成了一朵朵小花,還有八寶鴨、玉蘭片、羊肉小餃子等等,讓人看著食指大動。
謝燕鴻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坐下來就要吃。
長寧卻隻搖搖頭,問道:“有沒有胡餅?”
謝燕鴻夾了一筷子魚膾,驚得又掉回盤子裏。侯夫人也是被問得一愣,不知道該怎麽答。長寧卻以為他們為難,想了想又道:“饅頭也行。”
侯府裏,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即便一時興起要吃個饅頭,也要片成一片一片,裹上牛乳蛋液細細煎香了才行。就算是吃白饅頭,倒要八九個各色菜圃肉鬆去配,哪能想到,長寧要的就真的隻是白饅頭。
王氏做主,把長寧歸到謝燕鴻院子裏起居。
等謝燕鴻回去的時候,六安把長寧親口點的白麵饅頭送過來了。饅頭鬆軟雪白,放在大瓷碗裏,冒著熱氣。
謝燕鴻心裏有氣,他一想到自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拎出來就覺得丟臉,丟大臉。
他故意大聲說道:“這什麽?侯府守門的都不吃這個。”
長寧像沒聽見似的,伸手就要接饅頭。謝燕鴻更氣了,上前一步,將那碗饅頭搶過來,搶得猛了,饅頭掉了一個在地上。雪白的饅頭掉在地上,滾了一圈,沾了灰。
謝燕鴻一抬頭,見長寧正不錯眼地盯著自己,忙又把碗塞回六安手上。
“抱......”他下意識要說抱歉,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還不撿起來吃?”
謝燕鴻雖錦衣玉食地長大,但從來沒說過這麽作踐人的話。說出來了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轉身回房去了。
扒著窗戶,他見長寧真把那掉地上的饅頭撿起來了。這麽高大的一個人,蹲在簷下,背上背著的家夥擱在腳邊,捧著個大白饅頭,三兩口吃完了。髒的那個,他也仔細撕掉外皮,把幹淨的部分吃了。六安目瞪口呆,又跑去廚房拿了兩個給他,居然也都吃完了,連一點碎渣子都不剩。
把謝燕鴻也看呆了,隻覺得他又窮酸又可憐,怕是沒吃過什麽好的。
謝燕鴻看向他放在腳邊的包袱——長條形,立起來怕有一人高,用洗得掉了色的皮子裹著,不知是什麽。
他好奇極了,悄悄地又出去了,不動聲色地挪過去,伸腳想要輕輕踢一下。
他才抬腳,長寧就抬頭看著他,目光炯炯,好像獵食的鷹隼盯著麻雀,謝燕鴻嚇了一跳又縮回腳去,“哼”了一聲,轉身回房。
憑空冒出一個人來,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就像是硌在枕頭裏的一顆硬石子兒,硌得謝燕鴻不得安生。他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六安躺在窗下的涼床上給他守夜的,聽見動靜,迷迷瞪瞪地問了句:“二爺,可是要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