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堯對她扯扯嘴角,道:“你小顧哥哥問你話呢。”
小滿小聲對顧真說:“十八歲了。”
他們坐在傅堯家聊了一會兒天,小滿還是有些一驚一乍,一對上顧真就愣神,說不出話。
傅堯看看著好笑,對小滿說:“顧真在這兒待十幾天呢,你慢慢適應。”
“我爸說晚上一起吃年夜飯,”顧真說,“到我們家裏。”
傅堯點頭道:“你姐跟我說了,不過我媽沒說,可能忘了。”
“阿姨還不在嗎?”顧真順口問了一句。
傅堯看了看表,說:“說是五點到。”
正說著話,前門的鎖扣一聲輕響。
三人回頭看過去,一個不高的女性走了進來,關上了門。
“媽。”傅堯和小滿一道叫了一聲。
傅堯的母親看上去和顧真媽媽差不多年紀,保養得也很不錯,氣質很好,說話慢吞吞的,她客氣地對顧真說:“是隔壁家裏的小真吧,小滿房間裏都是你的專輯。”
顧真和她問了好,傅堯介紹說他媽媽是個大學教授,在紐約一所大學裏教物理,幾個人一道聊聊天,也不覺無趣。
等太陽快要落山,顧真家人也回來了,他們一起去了顧真家,準備吃飯。
為了照顧小滿,顧真家裏隻開了環燈,在長桌上點了蠟燭,女傭和廚師一起把菜端了上來。
他們兩家不是頭一回一塊兒吃年夜飯了,傅堯的媽媽、顧真的媽媽、還有一個顧莘,一塊兒聊著紐約的購物經。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時,三人不約而同讚揚起一家鬧市中的買手店。
傅堯和顧方遠也聊了起來,顧真坐在小滿身邊,不想加入父親和傅堯的話題,就和小滿搭話。
小滿小聲答了幾句,滿臉紅暈,筷子拿得搖搖晃晃,一塊紫米糕夾了很久都沒夾起來,顧真就用公筷幫她夾了,放在她的骨碟裏。
小滿感激地看了顧真一眼,小心地說:“謝謝。”
但紫米糕夾到了小滿碗裏,她還是吃不順手,用筷子左戳右戳,就是沒法弄起來。
顧真就讓小滿等一等,把她的骨碟拿去廚房,用刀叉切塊,放了一根水果叉,又端回來。
顧真和小滿說了不少話,從Malibu的天氣,說到周邊地貌,小滿也漸漸不那麼靦腆了。
提及顧真和傅堯在S市也做鄰居,小滿便問:“Robin在國內過得怎麼樣?”
她說當時為了把Robin帶回國,傅堯費了很大的事兒,又說:“我對狗毛有點過敏,我搬回Malibu之後,我哥就把它帶到學校去養了,所以我隻遠遠看到過它。”
顧真給小滿看Robin的照片和視頻,告訴小滿:“Robin還是我和傅堯一起買的。”
“你在Malibu的時候?”小滿說,她看了正在認真聽顧方遠說生意經的傅堯一眼,“我哥那時都不告訴我,不然我肯定要回來。那我就可以告訴你,那張專輯真的很好聽。”
顧真笑了笑,說:“你那時才多大。”
他早已從壞情緒裏走出來,提及那時候的失意,也不會再徒增傷感。。
“真的,”小滿說,“當時看到評論,我好生氣,讓我哥一下幫我買了五百張專輯,現在還藏在媽媽紐約房間的櫃子裏。”
顧真剛想說小滿買五百張太多,卻突然之間愣住了。
隔了幾秒,顧真聽見自己問小滿:“你當時就在聽我的歌?”
而對麵正在說話的傅堯,兀地噤聲,直直看著顧真。
顧真的笑也蒸發了,他看了傅堯一眼,繼續耐心地問小滿:“這麼早就聽我的歌嗎?”
“對啊,十二歲就聽了,”小滿未覺有異,接著說,“我哥幫我訂的,過了兩個多禮拜才到,他又租了卡車,才把五百張裝回家。搬得滿頭大汗。”
小滿說著便笑了起來,顧真沒有同她一起笑,他看著傅堯,傅堯不知何時已經移開了目光,平靜地夾菜,又平靜地和顧方遠談天,好像方才看著顧真的人不是他一樣。
顧真沉默了少許時間,又和小滿聊了些別的,隻是這頓年夜飯,變的食不知味了起來。
這天晚上後半段,顧真走神走得厲害,他細細回想著五年前在Malibu發生的一切,既沒找到傅堯不知道他是顧真的記憶,也沒找到傅堯知道他是顧真的記憶。
傅堯這麼聰明的人,不露痕跡地隱藏資訊,對他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顧真都沒注意到傅堯什麼時候走的,顧莘把他搖回過神來,一臉憂心問他怎麼了。顧真愣愣看著他姐姐,忽地覺得有些害怕,也有些冷,他抱了一下顧莘,又很快鬆開了,站了起來,說困,緊接著走上了樓。
顧莘站在他身後,不用回頭看,顧真都能想到他姐姐欲言又止的臉。
回了房裏,顧真第一件事就是把窗鎖死,然後拉上了厚重的窗簾,手機調到靜音,戴上了降噪耳塞,想再回憶清楚。但很多細節,他早已記不清了,而且想著想著,還是會想到傅堯可愛的那一麵。
五年前傅堯裝作沒認出顧真,放到五年後來看,其實無傷大雅,兩人的開始和顧真的認知有一些誤差,傅堯也一直沒有糾正,僅此而已。
傅堯為顧真做的比起來,是不值一提的小錯誤。
但顧真依舊覺得不舒服,所以他什麼都沒做,蒙上被子倒頭睡了。
顧真睡得出乎他意料的好,一直睡了十七八個小時,自然醒過來,手沉得抬不起來。
爬起來坐了一會兒,顧真拿起手機,看見傅堯昨晚十點給他發了一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