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摸一刻鍾,暗道已經到了盡頭,墨襄伸手在四壁摸了摸,隻聽“哢嗒”一聲,頭頂的石板裂開,露出微弱的光線,墨襄半探出身,隨後將顏知拉了上來。顏知出了地道,四顧了一眼依稀覺得這庭院的景色有些熟悉,再一看身下白玉石台,驚訝得嘴巴大開:“天啊,這不是郡守府?地道怎麼會通到這裏?”
顏知身下的白玉石台被清清塘水圍繞著,赫然便是那日裏她與芷琉獻舞的郡守府庭院。顏知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隻聽一聲:“趴下”,身子被人一推,趴倒在地,一道冰涼的器械擦著臉頰而過,接著破空而來無數利箭襲擊之聲。
四下裏突然完全亮了起來,水塘邊被無數拿著火把弓箭的士兵圍住,箭頭直指石台上兩人。箭雨如蝗向兩人射去,顏知暗叫:“糟糕,中了埋伏。”
墨襄將外衣脫下,兜了一把箭反擲回去,當即五六人中箭而倒。墨襄拎起顏知,喝道:“跑。”顏知不敢耽擱,跳起飛奔。鐵甲士兵身後一雙血目穿透過夜空直向她射來,那道目光裏充滿貪婪,陰暗,恐怖,顏知微微一觸便感心中一強烈震撼,頭中轟轟做響,心裏莫名其妙覺得傷心徬徨,一時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閉眼!”一聲暴喝,一人自後抱住從半空中墜下的顏知,顏知與那血目錯開,心中一凜,頓時冷汗直下,緊閉雙眼凝神斂魄。
“不要與那人對視,那雙血目會要人命。”墨襄拿著一柄三尺長闊口銀刀,將身後箭劈下。顏知與他僅僅是一照麵,便被奪去了心誌,她身上還配有旭族的靜魂佩,可見這旭族叛徒的功力強大到令人震驚。墨襄暗思,難道他之前的行蹤都是故意示弱將實力隱藏,現在才是他強到不可思議的真實能力?他錯估了他?
“青蚨血,哼,雕蟲小伎。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居然敢於本座做對,一粒沙子進了眼還要揉半天,本座容忍了你一個月,道你有什麼能耐,不過如此。”血目男子慢慢地從士兵中走出來,身後巨大的黑影浮動,宛若一個黑色鬼魅猙獰扭動。
顏知附到墨襄耳邊:“他調用的是郡中軍隊,難道他是朝庭的人?他叛出的原因是他被朝庭收買了?難道是郡守收買了他?”
“區區一郡之守還不能使動他,必是令有其人。他自稱本座,隻有旭族護法會如此稱呼自己。”墨襄閃然讓過一支箭,翻身跳上一棵大樹,從腰上一個錦帶裏取出一枚雞蛋大的紅色彈丸向地下擲去。彈丸落地的瞬間,他翻身撲倒顏知,用手蓋住她的雙眼。顏知立刻緊閉上雙眼,仍能感覺到四周的光芒大勝,白晃晃地刺著眼睛。
暴發的白光褪去,顏知身上重量一輕,眼上的附著的手也迅速離去。顏知睜開雙眼,眼前隻有一片漆黑。顏知感到墨襄已經不在身邊,看不清四周的動靜,隻能一手攀附著樹枝,一手拿著匕首橫在胸前。
墨襄的耀光丸可以在一瞬間發出極強的白光,直視之人必瞎無疑。顏知聽到樹下無數人的呻呤聲,卻再沒有拉弓引弦的聲音,可見這一支弓箭隊已經被墨襄全部毀去。遠處隱隱有打鬥的聲音傳來,顏知聽聲辨位,猜測應該是墨襄與那血目男子正在打鬥。閉上眼睛,努力地用耳朵去感應四周的動靜,再睜眼時,被強光刺激的雙眼已經能微微看到一些事物。
樹下是無數躺倒在地捂著雙眼慘叫翻滾的士兵,不遠處,兩道黑影正在屋頂鬥得個不分上下。顏知細看那血目男子,隻見他那圓瞪的血目竟溢出兩股血來。可見剛才的白光對他傷害也極大。
墨襄擅長用機關器械火器之類做輔,不同於一般殺手的蠻幹不要命、單純仗武功高強硬拚,每每出任務必定全勝而歸,是以在暗契門中地位極高,極受器重。顏知隨墨襄入了暗契門,這是她第一次與他同出任務,見識他的身手。墨襄素有殺戮狠絕手段殘酷的形容,因平常與顏知芷琉三人打打鬧鬧,倒顯得頑心頗重,不覺怎樣。此刻顏知看墨襄寒著雙目,冷靜出刀,出手嚴酷,一瞬間要了近百名士兵的眼睛,心裏不自禁也駭得抖了抖。
這七年顏知雖跟著墨襄呆在暗契門這個隱密的殺手組織,因有墨襄護著,除了芷琉的惡意挑釁,她未曾受到什麼嚴酷的訓練,亦未曾吃過什麼大苦。此刻麵對這樣慘烈的場麵,有些怔然。
然而隻是一刻的恍神,她將匕首插回腰上,攀著樹幹從樹上滑下,轉頭看了一眼艱難與血目男打鬥的墨襄,與墨襄向反的方向狂奔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