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很快會修好的,這裏的橋年年修,都是那種很簡易的橋,一遇洪水便被衝垮,等到來年再重新修起,並不費什麽事。此刻的天氣非常好,和煦的陽光下,羊群象一朵朵白雲,在青山綠草間輕輕流動,天上的白雲也應和著,緩緩滑過湛藍如藍、澄澈如湖麵的天空。

阿木古朗讓一些年老力弱的人在山下放牧著羊群,他帶著百十名族人爬上山坡砍伐木頭,準備搭建木橋。鋒利的鐵斧鏗鏗地響著,雪白的木屑橫飛,鼻端是木頭清新的香氣。

最後一斧,高大筆直的青鬆搖晃了一下,然後在幾名牧民一推之下緩緩地向山下的方向倒了下去。清清的河水中倒映出鬆樹傾倒的影子,當影子消失在水麵上時,草木刮動發出巨大的聲響,樹冠落地了,劇烈地一陣彈跳。阿木古朗咧開大嘴笑著,掂著利斧光滑的木柄,準備招呼人削去樹冠,把巨木運往河邊。

就在這時,他隱隱聽到一些聲響,阿木古朗立即製止的族人的說笑,眯起眼睛瞧向遠方。這條河流蜿蜒而來,沿河既有河穀草原,也有崎嶇但不高的山嶺,但是這一來就形成了大大小小起伏不定的地形,無法一覽無餘的看向遠方。

隻等了片刻。他看到山口飄來一片白雲,戰馬奔騰,披風飄飄,整支精幹的隊伍猶如一柄鋒利無匹的尖刀,切開綠色的草浪,狠狠地劈向悠閑的牧人和羊群。

“天呐!是白衣軍,他們居然殺到了這裏!”阿木古朗驚叫一聲,攸地舉起利斧。驚叫著喊道:“快!白衣軍來了,下山。把我們的族人救上來!”

短暫驚愕之後的牧人們反應過來,紛紛擎出刀槍,呐喊著向山下衝去。

受驚的羊群象被風吹散的浮雲四散奔逃著,牧人們本就是天生的戰士,他們已經舉起刀槍,向衝過來的白衣軍迎了上去。這些羊就是他們今冬的糧食,是他們的全部財產,如果失去它們,那麽他們最終的結局仍是凍餓而死,或者淪為奴隸,這是為了生存而戰。

然而,即便他們早有準備,也不可能同這樣一支強悍的力量抗爭,更遑論倉促應戰、戰士極少了。白衣軍馬不停蹄,一刻都不猶豫,就像虎入羊群一般,狂野無比地殺進了牧民之中。

牧羊犬狂吠著,在主人地驅使下向著騎在馬上的龐然大物憤怒地嗥叫著,快馬前衝的力量太大了,一柄鋒利的長槍指向了它。“噗”地一聲,毫不遲疑地刺穿了它的肚腹,然後拖槍前行,槍鉤把狗屍拖出幾丈遠,當一個牧人舉起彎刀,策馬狂馳過來時,那柄槍已經舉了起來,帶著濃濃的血液,把他也象一條狗似地,剌穿在地。

名震關外的白衣馬賊名不虛傳,他們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不斷有人慘烈地嚎叫著栽到馬下,馬賊們對付這支力量嚴重分散的牧民部落十分容易,攻擊如行雲流水,毫不遲滯。

一個年輕的孩子紅著眼睛舉起了纓槍,再過三年,也許兩年,他或許就能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戰士,然而現在他的雙臂仍嫌稚嫩,那個白衣軍的頭領,一臉大胡子,豹眼環睜的大漢舉槍蕩開了他手中的長矛,順手抽出肩後紅綢係柄的馬柄,一個漂亮的俯衝劈殺,那個瓦剌孩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整個人劈成了兩半,殘軀跌落草地,猩紅的血液噴灑在空中。

阿木古朗憤怒地咒罵著,雙眼一片赤紅。那孩子是他的侄子,是他家族的唯一男丁了。他加快了步伐,隔的還遠,便擲出了手中的利斧,斧頭在空中飛舞出一團圓圓的光圈,帶著一陣嗡然呼嘯,狠狠地劈在一個白衣軍戰士的腦袋上。

人屍轟然落地,阿木古朗搶上幾步,就欲去撿他的馬刀、搶奪他的馬匹,另一個白衣軍衝了過來,那蒙著麵的臉上隻露出一對殺氣盈人的大眼,一柄鋒利的長槍象毒蛇吐信一般,剌穿了阿木古朗的小腹,他慘叫著栽倒在草地上。

後邊隨之衝下山來的牧人搶上援救,馬上的騎士提韁縱馬,長槍吞吐之間,兩個牧人胸口露出滲人的血洞,鮮血噴溢,他們打著轉兒仆倒在地,壓在了阿木古朗的身上。那蒙麵白衣人身形一矮,一下子將被劈死的白衣軍戰士提了起來,橫亙在馬上,策騎離去。

一個瓦剌牧人捂著胸口慘叫著栽下馬去,指縫間鮮血殷然,白衣軍的衝鋒非常完美,山下的牧人已經基本解決了,他們的戰馬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形,然後又殺奔回來。眼見大勢已去的牧人們放棄了他們賴以生存的羊群,開始含淚往山上跑。

後邊的白衣軍沒有策馬追上山,他們開始遊騎射箭,把牧人們當成了活靶子,精準無比的箭法,把牧人們一個個釘死在地上,逃進密林中去的牧人不到十個。

白衣軍開始收攏隊伍了,他們的傷亡微乎其微,他們就在瓦剌牧人的注視下大剌剌的整肅人馬,然後驅趕著牛羊,向山口外走去,躲在鬆林中的牧人隻能咬著牙,用一雙噴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這群比他們還要凶殘的強盜。

走出了十幾裏地,一個人拉下了臉上的麵巾,這是一個漢人,他臉上掛著讒媚的笑,說道:“塔拉大人,你的人太神勇了,瓦剌的人簡直不堪一擊”。

“哈哈哈”,那個豹眼濃須的大漢大笑,也拉下了臉上的麵巾,他是伯顏猛可手下的一名千夫長。塔拉笑道:“還是多虧你啊,如果不是你們為我們提供了消息,我們還不知道這裏有一支被河水所阻,無法返回營地的瓦剌人呢”。

“應該的,應該的,我們的板升都靠可汗手下象您這樣英勇無畏的猛士庇護,理該為可汗效勞。呃……不知道這些牛羊,我們能夠分得多少?”

塔拉笑道:“我們還要急著趕到大河上遊,看看能否發現其他的瓦剌部落,這些牛羊是無法帶回去的,你要是想要,可以都給你”。

那人大喜,但隨即麵有難色地道:“多謝塔拉大人的慷慨,可是……我們一共隻跟來十多個人,要照料這樣大的一支牛羊群,行動起來還真是多有不便”。

他蹙眉想了片刻,展顏笑道:“沒有關係,河水暴漲,那邊的人不會這麽快過來尋找他們的族人,塔拉將軍既然還要溯源而上,去尋找該死的瓦剌人,那更沒有人會向這裏追來了。謝謝塔拉大人,我們的城主一定會為您的慷慨喜出望外的”。

“大良哥,塔拉將軍要把牛羊都送給我們嗎?”旁邊又一個人拉下了麵巾,向他驚喜地道。

“是啊!去看著羊群,不要耽擱了塔拉大人的行程。”大良哥命令完了,又對塔拉讒笑道:“那麽……我們這就往回趕了。塔拉將軍凱旋而歸後,可一定要到我們的板升城做客呀。我們城主剛剛弄來幾個新鮮的妞兒,有西域的美人兒、江南的姑娘、還有溫柔體貼的日本女人……”。

塔拉色淫淫地笑:“嗯,我一定會去嚐嚐新鮮的,你們也該上路了!”

“好好!多謝塔拉大人!兄弟們,趕上羊群,我們……”。

“噗!”一聲沉悶的利刃入體聲,大良哥驚愕地扭頭瞧向塔拉。塔拉毫不在意在抽出血淋淋的馬刀,向他微微一笑,象兄弟一樣親熱地一笑,隨即利刃帶著一股嗡然的風聲卷起:“殺!”

大良哥的人頭帶著一蓬血雨飛上了半空,韃靼人猝然動手了,他們好象早就接到了命令,身旁猝不及防的板升漢人幾乎來不及反抗,便被一個個斬殺在地。

“快!把他們埋起來,埋淺一些,瓦剌人的獵犬會嗅到他們的味道的”。塔拉笑吟吟地下著命令:“人證、物證都齊全了,當瓦剌人發現這些身著白袍的漢人,我們就可以喝著奶酒,輕鬆自若地看他們為我們表演一出兩虎相爭的好戲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