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木爾的臉色有點兒發白,楊淩故作未見。說道:“不過那掌心雷嘛,嗯,我地侍衛倒是隨身攜帶的有,來人啊,試爆一顆手雷,女王和特木爾貴使想觀賞一下”。

當下早有準備的侍衛們在遠處舉起四塊木板。合拉起一間類似房屋的東西,然後以橫杆掛了一顆手雷上去,拉燃引線後掉頭就跑,匍匐到了事先挖好的坑中。

其實這些東西楊淩早準備好了,本來是想對銀琦炫之以武力的。現在正好讓瓦剌人一齊瞧瞧。之所以把那手雷不用投擲而是懸掛於內,那是因為不好掌握爆炸時間。而手雷在空中爆炸,殺傷效果肯定比落地後爆炸更具威力。

而且,由於離的比較遠,看的不是那麽真切,楊淩讓人懸掛地那枚手雷,不如說是榴彈更確切,足足大了三四號。

“轟”地一聲巨響,四麵巨大的木板牆被一股爆炸地氣浪象雪片一般掀出好遠,銀琦和特木爾嚇的一哆嗦,楊淩笑吟吟地道:“走,咱們去檢視一下爆炸效果。”

走到一麵飄飛出來的木板旁,銀琦和特木爾才發現那木板極厚,一塊塊厚重的木板,又在外側加了豎立的條木固定。

楊淩道:“我們的手雷,不以爆炸力為傷害,所以沒有把這些厚重地木板炸開,主要是用手雷中的各種鋼針、鋼珠、鐵片等等殺傷敵人,所以殺傷範圍極廣,盾牌也難以抵擋。來人呐,把木板翻過來”。

幾個士兵急忙把木板翻過來,抬起了楊淩幾人麵前,隻見整個木板內側坑坑凹凹,密密匝匝的鋼珠、鋼針、鐵片豎的、斜的紮滿了整個板麵,深深陷在硬木之中,木板上還有道道可怖的滑痕,可以想象如果在奔馬群中釋放這麽一個東西,那殺傷力該有多大。

楊淩看看神色可異地銀琦和特木爾,笑笑道:“好,讓士卒們繼續訓練吧,綺韻,代我送送特木爾使者,我先陪女王回帳”,他向成綺韻暗使了個眼色,成綺韻會意,向特木爾嫣然一笑,說道:“特

使先生,請”。

目送二人離去的情形,銀琦心中疑惑不已:“怎麽北英王的姐姐與他十分熟稔麽?”

楊淩帶著滿腹疑惑的銀琦回到中軍大帳,兩人分賓主落坐,銀琦開門見山地問道:“國公,請恕我冒昧,不知瓦剌人這次前來拜訪意圖何在?畢竟,瓦剌人虎狼之心不弱於韃靼,我身為朵顏之王不敢疏忽大意。”

“喔!這個呀,女王不必擔心,瓦剌人現在遭受重創。不敢撕破臉皮對朵顏用兵地”,楊淩看了看麵前這個故作老成持重,卻稚氣未脫地可愛女孩一眼,見她明顯地鬆了口氣,不禁有些好笑。

他為銀琦斟了杯茶,送到她的麵前,說道:“瓦剌人被韃靼壓迫地退居西北一角,日子不太好過,現在韃靼已經亡了,他們想出兵佔據東至堆塔出晃忽兒槐。南至亦集乃的那片草原,所以阿克拉派人來見我,是想試探大明的意思”。

“噗!”銀琦一口茶噴了出去,不斷咳嗽著,那俏臉蛋兒脹的通紅。

“女王小心,可是茶太熱了”,楊淩立即上前輕輕拍打她的後背。

“唔咳咳”,茶水嗆進了氣嗓。銀琦根本說不出話來,雖覺楊淩這般突兀地上前來為自已捶背有些於禮不合。奈何口不能言,又不好大力推開,衝著人家咳嗽又不禮貌,隻得哈著腰不停咳嗽,默許了楊淩的無禮。

過了好半天,她才喘息著直起腰來。暈著臉道:“多謝國公,我沒事了。”

她不著痕跡地拉開和楊淩的距離,坐回椅上道:“國公,瓦剌想要地兩片土地,都是韃靼的地盤。他們”。

楊淩微微一笑,說道:“不錯。韃靼先失於令尊花當王爺之手,又複被伯顏奪回,又經過連番大戰,內部已混亂不堪,現在隻要有一支力量願意接收他們。就可以輕而易舉把他們變成自已的部落。征伐韃靼的戰爭,瓦剌人也是出了大力的。盡管在最後的決戰中,他們畏戰逃回了本部,可這不能抹殺他們此前立下的功績,他們自然有權利要求報酬”。

“哼!隻是不知現在的瓦剌有沒有能力與我朵顏一戰”,銀琦眉尖一挑,威風凜凜地道。

楊淩呷了口茶,慢條斯理地道:“如果大明允許,他們就能”。

“你!”銀琦恨恨瞪向楊淩,雙手扶案欲起,可她思及自已目前情勢以及對大明地倚重,不由慢慢坐了回去,定定地看著楊淩道:“國公,大明要扶持瓦剌,製衡朵顏?”

楊淩笑微微地注視她片刻,直到銀琦自已覺得不自在,慢慢閃開了目光去,才道:“銀琦,你是聰明人,我們暫且拋開王公的身份,以朋友地身份推心置腹地交談一番好了。

你應該知道,草原隻要統一,刀鋒必然直指中原,千百年來無不如此,或許你為王時不會,但是你能保證朵顏三衛的下一代王不會如此麽?大明對你們、對瓦剌甚至韃靼,都沒有敵意,我們所做的一切,僅僅是預防出現一個強大的敵人,來擄奪我們的領土”。......“可是,憑大明現在的武力,憑國公方才所展示地強大火器,還有誰能對漢人江山構成威脅呢?”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何況,我們的火器利於守,尚不利於攻,不能總是被動守候吧?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何況,我們這也是為了大草原的安寧”。

楊淩侃侃而談道:“瓦剌現在對大明恭順的很,我們當然不能對一個臣服於大明的部族發兵征討,如果他們常久地偏居西北一隅,隨著人口增長,那片貧瘠的草原不能養活他們,必然要向東發展,與你們早晚必有一戰。”

“而你們呢,這片龐大的草原你們現在的實力還吃不下,不可能把韃靼的地盤全部掌控在手中,強行佔據地結果,就是造成戰線拉長、兵力分散,你們對哪一處地方都不能結結實實的掌握在手裏,根基不穩地結果,就是早晚被人再趕出去。

別忘了,韃靼和瓦剌互為君臣,統治這片草原已經一百多年了,而你們卻一直偏居東方,你們在韃靼牧民中的影響,是遠遠不及瓦剌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操之過急的結果,就是功敗垂成!”

銀琦橫了他一眼,忿忿地道:“說到底,結果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你還不知道我要給他什麽,向他要什麽。你更不知道,我要向你要什麽。給你什麽”。楊淩沉靜地道。

銀琦眸光一閃,說道:“哦?那我倒要洗耳恭聽了,國公請講!”

楊淩閉目沉思片刻,說道:“我仔細考慮過瓦剌地需求,其實他們擁有的地盤已經相當龐大了,西至貼良古錫(現俄羅斯鄂木斯克州)、北至乞兒吉思(現俄羅斯克拉斯諾亞爾斯科州),論及草原豐美的確不及他們看中的兩塊地方”。

那一大片領地,其實是極肥沃的土地,適宜種植大麥、小麥,現在僅靠瓦剌人的原始遊牧方式。當然不足以養活他們的人口,從而被他們視作貧瘠之地。

楊淩說道:“你們吃不下整個草原,而那些部落又不能任由他們互相廝殺,陷入一片動蕩之中,交給瓦剌人去管理,可以讓草原暫時平靜下來。不過這片草原不會白白交給他們,大明在這一戰中也出了大力,我們會要求他們把巴兒思闊山、金山一帶劃撥給大明做為交換。”

銀琦有些憤懣不平。楊淩這語氣,分明是把整個草原當成了他家的菜園子。這一塊栽蔥、那一塊栽蒜,完全是他們說了算了。可是她的勢力原本隻是遼東的三個衛所,根本不曾涉足過這麽遼闊地草原,不隻整個草原之大是她難以想象的,而且感情上現在也隻是把草原當作她的一塊戰利品,而沒有原本屬於她的領地的概念。倒不是多麽的難以接受。

可以說,這片龐大草原的十分之一劃撥給她,那都是令人眼暈的一塊龐大土地,隻是感情上有種被人利用了地感覺,所以有些接受不了。

楊淩要瓦剌用巴兒思闊山、金山山脈地帶交換,那麽瓦剌的領土實際上就沒有擴大。隻是靠近大明地領地從西向東轉移了一下,和他們朵顏三衛將要佔領的土地接壤,這一來彼此製衡的作用自然也更明顯。

巴兒思闊山、金山山脈,銀琦忽然想通了,大明一直和哈密王在爭奪西域的重要關隘哈密衛。由於地利上不佔優勢,勞師遠征。屢戰屢敗,現在哈密衛已經落到了哈密王的手中。

如果大明佔據了巴兒思闊山、金山山脈,那麽在軍事上就形成了一個把哈密團團包圍在內的局勢,哈密地重要地理作用將因之喪失,不但成了大明唾手可得的一口肥肉,甚至大明想發軍西域三十六國,那也易如反掌。

銀琦暗暗心驚:“他的胃口好大!”再看眼前的楊淩,那副笑吟吟的和氣模樣,在銀琦心中不亞於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她下意識地縮了下身子,問道:“那麽其他地領土將由我們朵顏衛接收了?”

楊淩定定地看了她一陣兒,問道:“你現在接收這些領土,有沒有足夠的糧食讓臣服於你的部落安然過冬?你的城池在這裏,在遼東大明衛所之間,偏居於一隅,可以說天高皇帝遠,你有沒有把握可以把整個草原掌控在你的手中?”

銀琦吃吃地道:“國公,我今日有請國公,其實就是為了此事。你知道,已經打下了那麽大一片土地,我沒有把它棄之不顧地道理。何況,我的部下們現在都興致勃勃,盼望著我能盡快接收韃靼草原,分封領土,犒賞三軍,他們地願望我不能不考慮到。

然而要接受這一大片土地和部落,今冬的大難題就是糧食,我想向大明借糧,不知國公可否予以援手,說服大明皇帝?你知道,我們朵顏衛一直是親近漢人,對天可汗恭順臣服的,草原由我們來掌握,遠比走投無路的韃靼人再推選出一個野心勃勃的首領要對大明有利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