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歸?”
薛平突然問道。
自那日在金光門外送別之後,到現在已有半年有餘。每每右仗院中風起之時,他總這樣迎風而問。
不過,即便那人回來,他又能與她說些什麼才好?
以薛平所想,他不下聘,即便薛氏族長薛岌向郭家下了聘,也不能算他應下了這門親事,此事便一定仍有轉圜的餘地。
隻是,今日一早的右仗院中,氣氛有些不對。
幾個衙衛鬼鬼祟祟地來瞧了他一眼,複又跑了出去。
薛平心知不對,忙將長槍放好,追了出去。
隻見右仗院外,郭懷正與一個管家打扮的人勸說著什麼,看郭懷的神情,很是狼狽。
而在那位管家身後,顯然立了無數名身披紅袍的挑夫。挑夫們放下擔子,瞧他們挑來的回禮,約莫著得有數十箱之多。
“我們右仗院中,確實不適合放置這許多箱子,不如您還是先與堂伯說下,暫且先不送來了吧?”
郭懷的聲音帶著哭腔。
要說郭懷也與郭令公家沾親帶故,郭映晗的父親也是郭懷的堂伯,郭家的管家前來親自送女方的回禮,郭懷顯然很是為難。
郭懷正撓頭時,對上了薛平的目光,他不禁麵上一紅,連忙擺手示意薛平躲回後院。
薛平方後退一步,以準備躲於廊後,卻又似乎碰到了一人。他連忙閃身回頭,瞧見來人,他竟大吃一驚。
“我瞧將軍,也是心神不寧。”
來人說道。
“竇公公。”薛平連忙躬身行禮。
“老奴多說一句不該說的。”竇文場稍稍清了清嗓子,眼神落在廊外郭府的回禮之上。
“薛平洗耳恭聽。”
竇文場作為跟隨太子多年之人,宮裏宮外,大人小事,顯然拿捏得極準。他若是發話,即便宮裏的那些貴人們,也是沒有不聽的道理。
“這些禮,將軍接回聖人賜將軍的府邸裏,才是正解。”竇文場緩緩說道。
薛平聽得心中驚異,連忙去瞧竇文場的臉,卻見竇文場一臉恭肅,麵容哀戚。
“竇公公,何出此言?”
竇公公不答,又望向了院中正左右為難的郭懷。
郭懷雖仍在苦苦遊說,但卻不經意間濕了眼角,他忙伸出棉袖,拭了拭眼眶。
這一幕,被薛平瞧了個正著。
竇文場看薛平的神色,知他已有了些心理準備,方才開了口:“郭將軍應是已經知曉了,隻是不忍告訴將軍。郡主在雅州,薨於雪崩之中,薛大人尋了良久,也尋不見屍骨。今日,太子殿下向聖人請了旨,聖人追封長平公主的詔令,就快下了。”
“多謝公公,我知道了。”
薛平說罷,朝著竇文場恭敬一揖,轉身離去。
“薛辰愈大人已向太子請辭,不在長安!”竇文場料他要去尋司天監大人,連忙與薛平說道。
薛平停下了腳步,側身微微頷首,複又快步離去。
竇文場望著薛平的背影,轉臉望向了郭懷,“郭將軍,傳太子殿下口諭,若是薛將軍準備出城去,還需將他攔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