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著額發濃密的腦袋,好象察覺脖子上套上軛套的老牛;整個第二排的哥薩克全都低著頭站在那裏,就象在禱告似的;混為一體的人群沉默無語,大家都艱難地喘著粗氣。
“廢話就不說了!” 劉少川舉起手中的步槍,就象用金剛石劃玻璃似地清脆地喊道:“殺敵!”
“殺敵!”全團的人響亮地喊道。
“進攻”劉少川揮了揮手,騎兵隊伍開始緩緩地移動,在移動中變著陣形,迎頭敵人來的方向,衝過去。
騎兵慢慢跑了起來,地靠近敵人的時候,速度越來越快
“殺!……”劉少川用打雷似的聲喊道。他的喊聲象一顆在人群上空爆炸的榴霰彈。騎兵們驅趕著戰馬,達到最高的速度,手中的步槍已經舉起。
“殺!”激烈的聲音像在馬蹄鼓起的雷鳴聲中的一個霹靂,在空中炸開。
在許多馬蹄踐踏之下,大地顫抖著、沉悶地哼哼著。草原綠色背景上象波浪一般起伏著。不遠處步兵的身影,像黑色的樹叢不由自主地迎麵撞過來。
戰馬以最快的速度飛奔著,四腳蜷成一團,然後又伸展開去,飛一般一跳就是十幾米。
騎兵們把步槍舉起,然後槍聲響起,尖叫聲夾雜著劈劈啪啪的槍聲。一顆顆子彈颼颼響著從高空飛過,拉著長聲的子彈溜子聲音劃破了玻璃似的天空。
子彈以幾十倍的馬速脫離了馬隊,率先突入步兵的範圍,將他們虛弱的身體擊倒,然後如潮水一般的馬匹洶湧而來,把步兵像海灘上的沙子一樣淹沒!
步兵灰色人群在草原上跑來跑去,機關槍不住氣地響起又低落,騎兵裏的子彈的尖叫聲象扇麵一樣四散開去。勢不可擋,滿地的步兵被騎兵衝過之後,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影,隻留下一片屍體和馬的蹄印。騎兵繼續飛奔,馬蹄下麵揚起了象棉絮一般的塵霧。
在316步兵團的陣地上,前線的士兵知道俄軍要到來,但是卻沒有見到大量的部隊,正在疑惑間,一個士兵從溝壕裏站立起來喊叫道:“看,有幾個騎馬的人來啦…敵人來了…”
三個騎士從輕紗似的薄霧中,現出身來,沿著鐵路向316團防線走來。
“連——隊,準備——戰——鬥!”連長命令道,雖然隻有三個人,但是應該提高警惕。
前麵出現的十個騎兵停了下來,迅速排成了一個長蛇陣。其中一個騎士脫離了人群,馬換成了小跑。一路向陣地跑來,遠遠一看就知道是個軍官,他掏出一條白色的手絹,在頭頂上搖晃著。
“幹什麼的?”陣地上的士兵伸出頭去問道。
“來談判的,”軍官把一隻手舉到帽簷上回答說。說的是正規的中文還是標準的京片子,一聽就知道是做過官的。而且這模樣還是中國人!
“你們誰是領導?”
“我。”連長說道,“我是連長,這裏由我說了算!”
“我代表蘇維埃西伯利亞—遠東方麵軍,來跟你們談判的…”軍官用眼睛看看那那個連長,緊勒著馬韁,用手摸了摸汗淋淋的、光滑的馬脖子。“請你通知你們的最高長官,我想跟他進行談判!”
“你是中國人嗎?為什麼替老毛子出頭?”連長問道,語氣裏很是不爽。
“各位老鄉親!我叫做包之山,是蘇維埃紅軍中國營的營長,我是中國人沒有錯,我是赴俄國工作的勞工,是蘇維埃政府把我從煤坑裏救了出來,並且讓我明白了一個革命道理——兄弟們,老鄉們,我們都是窮苦人民,這天底下的窮苦人民就要團結起來,一起反抗壓迫我們窮人的地主、資本家,推翻他們的統治,讓窮人當家作主……天底下的窮人起來革命,而不分國籍,隻分階級…”包之山扯著喉嚨叫喊著,動情地演講著。
連長向天上開了一槍,打斷了包之山的話,大聲駁斥說道:“呸!不要臉的賣國求榮的賊子,你賣國求榮,出賣祖宗,幫助敵國,我們無比鄙視你…”
“不,我們沒有出賣祖國,相反我們會幫助國家,我文物要借助蘇維埃的革命理論和經驗,回國推翻資本階級的反動統治,讓人民當家作主!”
“我呸呸呸,你這無恥之徒,被毛子迷了心竅了,現在老毛子奪取了俄國政權,有沒有讓你們當家作主呢?再在這裏胡說八道,老子一槍崩了你!”
“兄弟們,老鄉們,我們都是無產階級,是窮人,我們應該聯合起來…”包之山剛剛喊叫起來,就被打斷了,“呸,閉上你的烏鴉嘴,誰是窮人?你才是窮人,咱們有錢的很,咱們當兵的,每個月的軍餉可以買兩頭牛,或者在西伯利亞和遠東買一百畝地!
誰跟你們是無產階級,咱們個個家裏都有好幾十畝良田,隻要你有能力,政府給你每人五十畝地,就是過去的地主家裏也沒有那麼多,告訴你,在中國,人人都是資本家,人人都是地主…隻有你們這些笨蛋,還呆在俄國,快點回家去做地主吧,別被俄國人騙了,被人騙了替人數錢還不要緊,最要命的是被人騙了還替人有賣命,打自己人,我真是替你們悲哀呀,我們同情你呀,包之山,回老家吃肉餡包子去吧,不要在這裏餓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