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隸輕歎口氣,在古楷褲子上猛擦了一把鼻涕,嗡嗡的說道:“我知道媽媽是怎麼死的……”古隸明顯感覺大哥身子一僵。強按著心神,接著說道:“欣然給我打電話,說那丫頭怎麼怎麼好,我心裏就不是滋味。在秘魯大使館的時候,表哥氣得想抽我,卻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笑了,我好奇的追問,表哥說……”古隸不知為何眼淚留的比挨打時更凶了。“表哥說,‘小小那裝委屈的小模樣是不是跟你學的?’我就怒了,孟庭芳當年就是這樣,一個個的收買了家裏所有人,媽媽才……我,我恨極了,頂撞了表哥。表哥多少年都沒親自動手打我了,他一路沒說話,車開進北森林的單行道,表哥突然把車紮到樹叢裏……把我,把我按樹上,抽出皮帶就抽我,還,還扒了我褲子抽。我委屈的很了,我不想見老頭兒,我不想回家,隻能飄在外麵,憑什麼,憑什麼,那個野丫頭在我的,我的家裏撒嬌賣乖受盡寵愛,而我,媽媽的親兒子,卻要漂泊在外。”眼淚浸濕了古楷的褲子,古楷僵硬著身子,半晌沒有說話,雙手緊捂住臉,半天,伸手抽出紙巾細細的給弟弟擦著眼淚,想要解釋什麼,似乎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隻好扳正了弟弟的身子,讓他呼吸暢快些。
古隸的眼淚一串串的淌下來,枕著大哥的腿,哽咽再難抑製:“我回到家,看到爸爸給她紅包的樣子,爸爸是真心喜歡她的吧,我恨得要死,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雖然她隻是個幹巴巴的小丫頭,雖然……她當了十多年的孤兒。我去找欣然,欣然一口一個小小多好,我強控製住才沒有摔門而出。那天路過小小房間,看到她貓在被窩裏,一臉傻笑著數著錢,我的惡主意就……”古隸勉強跪坐起來,再重的板子都未曾讓古二少留這麼多的眼淚,他捂著臉,眼淚順著手掌滴在了大哥的褲子上。“我沒想到,我沒想到,那個丫頭,這些年,在外麵,這些日子,在咱家……在咱家……,我他媽不是個男人。大哥……”古隸再也控製不住,趴在哥哥肩頭,哭不出聲的嚎啕著:“大哥,你恨她,因為這個家是你撐起來的,我和欣然是你和表哥手把手帶大的,你怎麼對她我什麼都不能說。可我呢?我憑什麼?那麼個丫頭,天天把胡嬸要扔的剩飯剩菜偷偷的藏在床頭……餓怕了。我他媽那麼對她……是她媽犯的原罪,她當年推媽媽那一下,大哥,你有理由恨,我,我有什麼資格呢?”
古楷渾身僵硬,酷似古涵山的眼睛難得的呈現出茫然,他的恨意和報複到底傷害了多少人,多少人在為他的放不下而艱難地陪伴、縱容著他。使勁兒揉搓著臉,深吸口氣,抽出一摞紙巾遞給弟弟,看他漸漸平靜下來,把他按趴在自己腿上,摸著他冰涼潮濕的臉,慢慢說道:“是大哥不好,大哥放不下。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你知道。小小她,大哥現在,接受不了她,每天麵對麵……傻小子,你大哥不是聖人,那丫頭和她生母長的一個模子,大哥實在受不了每天都對著她。但,我盡量吧,她是她,等欣然手術結束,如果可以,我把她安排在外麵,找人照顧著,老頭兒要做什麼我也當不知道了。我們幾個過我們的……”說罷,輕拍拍一直默默無語的大腦袋,似乎在征詢著意見。
“大哥,那丫頭心地不壞,我聽哥的,我不恨她了,我恨一個沒媽養沒爹認的小屁丫頭做什麼,最多就逗逗她……她若是真心能幫到欣然,以後我會看顧她,至少不讓外人欺負了去。”古默然大眼睛緊閉,思緒起伏。
兄弟倆一坐一趴,各自想著心事,天色逐漸暗下,靜謐的內室,賀煥的專用鈴聲乍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