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小小仿佛如當年的古默然般突然性情大變,賀煥不是青少年心理專家,這一身的狼藉也再沒有那刨根問底的耐心。不管如何她帶危欣然,重傷泊然,自己能饒她一命,已是極限。於是再不肯多看一眼,帶著滿身油汙,“咣當”一聲摔上了牢門,把小小那絕望無助的哭聲關在了身後。
賀煥在後院迎風站了許久,抽掉了半盒煙才抬腿上樓。剛走到二樓,就與剛從古大少房間出來的古涵山和胡伯迎麵相碰。剛剛聽完胡伯彙報,正一臉輕鬆疲憊交織的古涵山聞著賀煥這一身的煙味,看著外甥當年被單添全家緊逼,都未有過的憋屈憤懣混合的複雜表情,心一下涼了半截。眯眼一看,怪不得外甥臉色青黑,這半黃的青椒,這滴油的菜葉,這上好的現榨的橄欖油凝固後的渣渣,大雜燴般的醐在了賀煥頭臉上,早晨還一身幹淨利落的J.C手工休閑裝,大塊小點的油膩如地圖般濺到了上麵,這還是一向利落英挺的賀老大嗎?要不是惦記著那一身是血的小丫頭,古老爹差點笑出聲來。胡伯強忍著笑意打量了半天,越看臉色越白,不可置信的看著賀煥。顫抖著手,哆嗦道:“阿煥,這是……小小?”賀煥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冷著臉對胡伯道:“明天不許給她吃飯,等我回來再收拾她。”胡伯訥然的點著頭。古涵山來不及吃驚,徹底涼了的心裏暗罵著那小丫頭真是莽撞找死,忙板下臉來對胡伯道:“兩天不許給她吃飯,找個手銬、腳鐐給她鎖起來。”餘光見外甥毫無反應,心裏大慟,接著道:“現在就去,打她……二十……”見賀煥依舊不為所動,咬牙道:“打五十,重重打!”胡伯知道小小的傷勢,求救般的看著賀煥,賀煥麵色不動,不發一言,古涵山心灰失望的塌下肩膀,沉聲緩慢道:“去吧,我睡了。”賀煥吹了半天冷風,已經把那腔要殺人的怒火吹散的差不多了,隻不過看到舅舅和胡伯的偷笑,憋屈勁兒又上來了而已。此時看見一身硬骨、半世風霜的舅舅那略帶一絲祈求的目光,心裏狠揪了一下,再不敢遷怒,忙穩聲說道:“舅舅,我打過了,餓一天就算了。”古涵山眼神不變,點頭不語,賀煥忙又囑咐胡伯:“給她上點藥,地牢有點涼,帶床被子過去吧。”胡伯忙跑去準備了。賀煥看著緊盯著胡伯背影一臉痛楚的舅舅,歎口氣道:“那丫頭可能嚇著了,逮誰咬誰,過兩天我跟泊然談談。舅舅,我待會去趟城西,天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古涵山點點頭,城西的一攤子爛事他知道,仔細囑咐了幾句,便回屋了。
胡伯被地牢的一片狼藉唬得半天沒反應過來,看著蜷成一團,昏睡過去的小小,想起這一大家子病的病、傷的傷、半死不活的半死不活,淚從中來。見小小似有所動,忙斂了表情,繞過一地的碎碟子碎碗,輕輕地拍著她小腦袋,見小小眼皮顫抖依舊裝睡,氣笑道:“臭丫頭,跟胡伯還裝,起來,胡伯把藥上了。“小小閉著眼睛眼淚大滴大滴的湧出,眼前的老人不管出自誰的授意,自自己進古家後便一直以極大的耐心和善意對待自己,自己已滿身是罪,再不能累著胡伯了。想到這,慢慢的趴下身子,雖然依舊不發一言,但僵硬的小身子已軟化了許多。胡伯暗鬆了口氣,拍了下她小肩膀,斥道:”混孩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不僅踢了大少爺,連一向袒護你的表少爺也敢撒潑,嗯?是不是還要咬胡伯呀?“見小小吭哧吭哧的嚇哭得厲害,笑斥道:”怕也沒用了,表少爺說等他忙完就把你屁股打開花,堵起嘴打,看你還敢咬人!“邊說邊把藥棉、注射器等一樣樣拿出來。掀開小小死活不讓動的衣服,猛然瞧見那皮開肉綻,滲血不斷的後背,呆楞住了,心裏揪得難受,哽咽道:”你個皮孩子,瘋魔了嗎?敢那麼扔表少爺?“手下卻不停,慢慢給她清理著傷口。小小死咬著嘴唇,大眼睛裏隻有痛苦和迷茫,喃喃的嘟囔著什麼。胡伯沒聽清楚也不難為她,邊上藥邊訓道:”大少爺是大少爺,表少爺是表少爺。表少爺輕饒了你多少次,就連剛才……要不是表少爺手下留情,你這小命早沒了。你呀,表少爺從未對你動過狠,你就當他好欺負是不是?“小小心虛般的縮了下腦袋,似乎想解釋什麼,最後隻剩下了哽咽的哭聲。胡伯見她一臉悔意,手下不停地給她小屁股上著藥,嘴裏接著訓道:”怕也沒用,表少爺說了,以後見你一次揍一次,屁股好了就揍,什麼時候把你性子扳過來,什麼時候不打了。“不理會低頭緊繃著身子的小丫頭,接著嚇唬道:”當年二少爺犯渾,大少爺和表少爺輪番教訓,板子不知道打斷了多少根,兩三年才放過他,臭丫頭,放心,胡伯一定把這傷藥給你備足!“幸災樂禍的口氣讓本就喘不過氣的小小如斷了氣兒般隻剩下發愣的力氣了。胡伯看著差不多了,給她打過消炎和退燒的肌肉針。靜默了片刻,深吸口氣道:”小小,大少爺今天這樣……嗨,欣然,剛剛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