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3)

少女的聲音就像是山間的溪水般清澈,帶著笑的臉龐沐浴在陽光下,像是蒙上了一層金色的麵紗似的更加嬌俏可人——這本該是非常溫暖的場景,可就連一向遲鈍的寧夏初也能夠感受到這其中蘊藏的悲傷來。

“我的哥哥,林玉初……當他還在的時候,他最喜歡的便是製符了,麵對著那些零零散散的材料,他能一坐就是幾日不動——即便那時他還尚未辟穀。”

“那個時候我還小,並不懂得這有什麼奧妙,隻是纏著他與我一起玩耍……現在想來我簡直不懂事極了,可哥哥從沒有對我生氣過。他索性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給我講解那些製符的知識,深入淺出,簡單有趣。”

“很可惜,在這方麵上,我一直是沒有什麼天賦的,我承認這一點,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或許還要加上將來。”林玉墨微微垂下眼瞼,而後又突然揚起,“可是我知道,我的哥哥,他在煉符一道上的天賦是一等一的,恐怕整個修真界都找不出幾個能比他悟性更好的修士出來……這並不是我幼時對他盲目的崇拜,就算是現在,我也敢當著所有人的麵這樣斷定。”

她臉上的神采裏是止不住的驕傲:“我哥哥十年前所煉製的傀儡符,雖然限於他當時的境界並不高,所以能夠召喚出來的傀儡隻有結丹初期修為,但是這些傀儡卻能夠越階與結丹期巔峰修士纏鬥不休而並不遜色,並且直到如今,也沒有哪位修士能夠在不用武力毀滅的前提下,用純符籙的手法將它完全破解掉……還有他路過一處發水患的城池時,隨手為那些凡人煉製的止水符,直到現在依然是他們生命的最大保障,我特意檢查過,那張符紙的效力還尚可持續上百年……”

林玉墨說起這些的時候,眼神中湧動的光彩溫柔極了,與她一直以來在外麵表現出來的驕傲跋扈完全不一樣。

然而漸漸的,她的聲音就又低了下去。

“……可是他的這種喜好卻不被我們家族所接受。”林夏初抬起頭來看了喬無念一眼,“你們知道的,林家——一直是以劍術見長。”

“作為一個以強盛的攻擊力而聞名修真界的家族,他們怎麼會容許本家的嫡係大少爺居然偏好這種旁門左道,從而不務正業呢?”說到這裏,林玉墨譏諷一笑。

“可是我哥哥的身體從小就不太好,就算他在劍術上的天賦並不差,但是他的身體卻必然要限製他的發揮,同樣的程度,同樣的資質,別人一分力氣就能達到的程度,哥哥他卻要花費十分力——盡管,同樣的攻擊能力,哥哥用符令也能輕易做到,遠不用這麼辛苦。”說著林玉墨挑了挑嘴角,弧度並不柔軟,反倒帶著些許尖銳,像是把刀,刺傷著自己,“更何況哥哥他並不像我這樣任性且為所欲為,他性子柔軟,總是溫和而顧大局的。盡管他難以割舍對於煉符的喜愛,可是同時也不希望辜負了族人的期盼,這樣煎熬之下,他的身體狀況就愈加不好了。”

“可笑那些族人隻看見了我哥哥日漸精進的劍法,卻沒有人會關係私下裏哥哥他有多麼勞累和疲憊,失去了喜愛的東西以後又是多麼寂寞和迷惘,而這些人裏甚至包括了我們的父母。”

“哥哥顧上了所有人,卻獨獨漏掉了他自己。”說到這裏林玉墨的聲音有一點點顫抖,“哥哥他那麼早就去世,任何靈丹妙藥都無能為力……他難道不是被那些本該站在他身後,成為他堅實的後盾的親人們所逼死的嗎?”

場麵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剛才還令人感覺暖乎乎的陽光一下子失了溫度,身邊的景象都好像蕭瑟起來了。

寧夏初大氣都不敢出,沉浸在林玉墨的講述中頗有些感同身受的惋惜和傷痛。

“……哥哥走了,可是我還在,盡管毫無天賦、技藝不精,盡管隻會給哥哥丟臉,但是既然製符是哥哥想要的,那也就是我想要的,哥哥不能繼續做的事情,我來幫他做。”林玉墨頓了頓,“但我不是哥哥,所以我才不會為了所謂的什麼名聲,所謂的什麼期待去改變自己,識大體又有什麼用呢,他們想傳什麼流言就傳什麼流言,我依舊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