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裏禮貌性地說著送客的話,腦海裏卻在回想蓮稚剛才的眼神和語氣究竟是什麼意思。
分憂?
為太後分憂?
太後有什麼是需要我分憂的?我不過隻是個小小的答應。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即將踏出房門的蓮稚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狀似無意地說道:“對了,過兩天好像就是思美人的生辰了,也不知道會辦得如何。”
瞬間,所有的線索都串到了一起——思美人!
對了!太後的“憂”不就是思美人嗎?
思美人不是東宮老人,雖然由太後舉薦入宮,但位份不高,又性格嬌縱、行事跋扈,一下子搞僵和新入宮的四個秀女的關係,還被徐貴妃懲罰降位,這還不夠讓人為她發愁嗎?
而且看她這性格,怕是高位的那幾個娘娘也和她關係一般,不然她被降位,也不至於一個為她說話的也沒有。
哦!差點兒忘了,還有個同樣招人煩的胡賢妃替她說過話,不過結合這些日子聽說過的胡賢妃的做派來看,隻怕胡賢妃的目的不過是給徐貴妃上上眼藥,而不是真心為她打抱不平。
所以思美人在後宮中的處境並沒有表麵上那麼風光,倒可以說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太後讓蓮稚在我麵前提到思美人,又暗示我替她分憂,不就是想讓我去交好思美人,成為思美人在後宮裏的一個助力?
這也就驗證了我的猜想,說通了太後為何大張旗鼓地用那麼多盒子來給我送補品,她是默認了隻要我去了思美人的生辰,就是向她們投誠,就是她們的人,自然要給足了我風光和體麵。
至於如果我不去,想想清理假山的懲罰,那不過是對我的敲打而已,告訴我不聽話的下場,太後捏死我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想清了其中關竅,我隻覺得後背一陣冷汗,我現在的處境就像是被歹徒威逼著上賊船,太後已經警告了我違背她的後果。
我心裏連連叫苦,不明白為什麼是我,難道就因為我在建章宮逗得她們很開心嗎?
我苦笑,如果我當初沒有自作聰明,沒有取代林來衾讓太後滿意,是不是現在被逼著和思美人綁在一起的就是林來衾,而不是我了?
我頓時感到一種造化弄人。
“小主,這對翡翠耳墜要放到小倉庫嗎?”秋子送完了蓮稚,回來捧著盒子問我。
我看著那對價值不菲的耳墜,隻覺得那像是賣身的契約,我收下了,就要為他人辦事,或者成為祭品,或者成為一把刀。
“先放著吧,好好看著。”
我吩咐完秋子,轉身朝裏躺下。
是否投靠太後?我似乎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當初覺得宮裏有思美人在,太後不會成為任何人的靠山,卻沒想到,我還可以通過依附思美人的方式來依附太後。
隻是這條路,我真的要選嗎?如果拒絕的話,又該用什麼方式呢?
我無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裏都沒有察覺。
我知道,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抉擇,可能關係到我未來要走的路是坦途還是荊棘,是互幫互助還是各懷鬼胎。
我告訴自己要謹慎再謹慎,萬不可拉著身邊的人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所以,我該怎麼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