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蓮稚來的那次又過了幾日,經過幾天的調養,我的“病”也該好了。
思美人的生辰越來越近,轉眼間就到了五月十四。
梳妝鏡前,秋子正在幫我整理發髻,幾朵指甲蓋大的小碎花零星地紮在其上,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即便是略施粉黛也難掩少女青春。
我用手指從小罐中沾了些許口脂,均勻地塗在唇上,我的唇很薄,人都說薄唇的人薄情,或許真是如此吧,因為我接下來要做的事的確像是罔顧姐妹情意。
我要去思美人的伊然小築為她慶生。
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決定,我無法承擔得罪太後的後果,我沒有任何靠山,拒絕太後就是自尋死路,甚至連累身邊的人,隻有順從太後、取悅太後,才能保全自身,博得一線生機。
如果我能順利獲得太後的信任,說不定還能幫襯林來衾、齊真染她們,真正在後宮中立足。
隻是思美人當初那般羞辱我們,林來衾抄書、齊真染罰跪她都摻和其中,我這種舉動何嚐不是對她們的一種背刺?好姐妹去討好欺負自己的人,大多數人都會覺得不理解並生氣吧。
但我別無選擇,隻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和她們解釋清楚。
一切都收拾妥當,我帶著秋子來到了關雎宮前。
關雎宮的主位是潤妃,前些陣子我還和齊真染一起來拜訪過,不過今天我要拜訪的住在這宮裏的另外一位。
來到伊然小築,我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接下來無論思美人怎樣陰陽怪氣、口無遮攔都不要生氣。
太後看著呢,太後看著呢,太後看著呢……我在心裏默念,直到心平氣和,才走了進去。
說來奇怪,思美人的院子裏並沒有侍女守著,我走了幾步,看不到人,自然無法找人通報。
害怕再深入下去會惹得思美人不快,我停下了腳步,正猶豫要不要出聲喊人,突然,我的耳朵捕捉到一些動靜,像是女子的謾罵聲。
待我想再仔細聽聽時,一聲巨大的陶瓷碎裂聲嚇了我一跳,緊接著便是女子越來越高的怒罵。
完了!碰上思美人發火了。
我有些進退兩難,要不是太後的命令壓著我,我恨不得趕緊趁對方沒發現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現在也晚了,發出聲響的同時便有侍女熟練地出來拿掃帚和簸箕。
這樣一來就看到了院子裏站著的我,那侍女吃了一驚,趕忙回身去稟報主子。
事已至此,我也隻能站在原地等待。
不知道思美人會不會見我,我在心裏暗想著,如果是她不見我,而不是我不來拜訪她,太後會不會網開一麵放過我?
我的心裏竟然產生那麼一絲期待。
然而我的期待似乎注定落空,不多時,那撞見我的侍女就出來請我進去。
我走進伊然小築時,就看到思美人一臉懊怒地坐在椅上,腳邊還有幾個小宮女正在埋頭收拾著地上的狼藉。
我臉上顯出幾分怯意,遲疑片刻,越過那幾個小宮女,向思美人行禮道:“臣妾給思美人請安。”
“嗬”。思美人冷笑一聲。
“你竟然還敢來見我。”
我咬了咬嘴唇,不敢回答。
“當初在建章宮門口裝得那麼乖巧,沒想到下一次就敢咬我一口,你膽子真肥啊。”
思美人咬牙切齒地盯著我,仿佛下一秒就要將我剝皮抽筋。
這個時候我必須說點兒什麼了。
可搜腸刮肚我也找不到什麼理由解釋我的行為,長生殿內的那句“倪禦女所言句句屬實”可謂是坐實了我的罪行,再多的借口都顯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