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罰也罰了,禮也收了,話也說了,轉眼到了午膳的時候,有宮人來報,太後為著思美人生辰賞了一桌酒菜,現下禦膳房正在備著,不時就能送過來。
宮人稟報的時候我就站在房中央,然而思美人卻沒有任何讓我留下的意思,她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隻說是乏了,便要讓宮人送我離開。
在思美人轉身的那一刻,我禮貌性地出聲詢問:“不知可否借伊然小築的房間一用?”
思美人警惕道:“你要幹什麼?”
我展示了一下衣服上的那一攤血跡:“臣妾若是穿成這樣出去,隻怕不出半日就會傳遍後宮,臣妾自己倒是不在意,卻恐有人借此損害您的名聲,若是其他娘娘問起來,也不好解釋。”
我又指了指秋子:“所以臣妾打算讓婢女先回去,帶一套幹淨的衣服過來,臣妾穿戴整齊了,再回去也不會有人起疑。”
“你倒想得周到。”
思美人又上下打量了我兩眼,我麵不改色頷首低眉。
我知道,思美人一定會同意。
因為這個建議完全是為她設身處地著想。
思美人一非高位,二非主位,本來就沒有資格懲罰我,更別提宮裏嚴禁動用私刑,尤其是讓妃嬪跪碎瓷片這種折磨人的手段。
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對思美人絕沒有半點兒好處,即使她有太後做靠山,也免不了受些懲罰。
更何況前些日子思美人剛被降位,宮裏風言風語,此刻正是需要穩住自己威望的時候,思美人再刻薄,也應該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再傳出對自己不利的消息。
果然,聽了我的話,思美人放下了警惕,吩咐道:“來人,給她找間空房。”
便有小宮女向我行禮帶路,把我引到了一間空曠的屋子裏。
“小主您在這兒略坐一會兒,奴婢去去就回。”
話畢,秋子急忙趕回雲芙苑,不多時帶了一套幹淨的衣服過來。
我忍著疼痛將沾血的衣物換下,秋子拿了一個大些的盒子做掩飾,將換下的衣物悉數塞進盒子裏。
換好衣服後,我又拖著受傷的膝蓋去向思美人告退。
思美人正在吃著太後賞的那桌席麵,聽到我的聲音,連眼都沒抬,從碗裏夾了個大蝦元子,不耐煩道:“知道了。”
我識趣地不再多話。
走出伊然小築,我疼得皺起眉來,剛才換衣服時,似乎又將傷口重新揭開一遍,此刻走動起來,越發難挨。
秋子扶住我:“小主您把身子壓在奴婢肩膀上,奴婢扶您回去。”
“不,秋子,會讓人起疑的。”
我拒絕了秋子,咬緊了牙齒,極力克服膝蓋上不斷湧上來的陣陣疼痛:“就這樣回去,不能讓人看出異樣來,不然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說完,我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臉上已無異色,我挺直腰板,邁開腳步,每一步都走得直且穩,絲毫看不出與往常有什麼不同。
雖然速度略慢了些,但總算有驚無險地走回了雲芙苑。
進到自己院子的那一刻,我再也撐不住了,身子斜倚在門邊,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