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偏心,隻給姐姐布菜添湯,卻連看都不看璿璣與現瑛哥哥一眼,娘親從前也是如此,但凡隻要一有什麼好東西娘親和爹爹便會送到青丘去,現在姐姐回來了,娘親與爹爹便不再理我們了,”寶寧循聲望去就見璿璣粉雕玉砌一樣的一個玉人,語焉笑談時盡顯嬌憨可人之態。
“璿璣莫要胡說,你寶寧姐姐適才回家,父親與母親恐其多有不便,方才多加照拂,你別又耍鬧小孩子脾氣。”。
現瑛這話說得再禮貌不過,但除了禮貌還清楚的分出了裏外,她在外,必須謙讓,璿璣在裏,可以責怪,寶寧在這一瞬間明白,心底參得明亮清澈,原來這一大家子的骨血相連的人,是別人心意相通的家人,她不過是空有一副血肉相近的軀體的外人。
隻是這樣想著,寶寧的心反倒平和了起來。
略微抬著頭,一幕情景不期然的投進了她的眼裏如生了根紮在她的眼底。
現瑛微笑著在一旁哄勸著璿璣,滿目的皆是眷寵。
寶寧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底無限淒涼,隨手夾起一顆櫻桃肉放進嘴裏,嚼到最後卻是一抹化不開的苦澀。
現瑛看著璿璣的眼神,如一彎溫柔的銀鉤,牽出了所有美好的過往,如彩雲皆是絕美的顏色,那是她永世難忘的童年,這樣的一幕幕好似近在眼前,其實卻早已遠至天邊,相距數月千裏之遙,早已奔波成觴。
此時她看著現瑛與璿璣,恍惚間,她好似看到了昔時的紈娘與自己,漫卷的思念如潮水來襲周遭的一切盡數恍若隔世。
她在不知不覺間說道“璿璣與現瑛的感情還真是好,”聲音不大卻足夠每個人都聽見。
席間的人都是一怔,最後還是璿璣打破了僵局“姐姐在青丘山一定很寂寞吧,聽說那裏很是荒蕪,幾十裏不見半絲人煙。”
“不會,青丘山的景致極美,春花秋月冬雪夏荷,怡人得很,”寶寧說得極其淡然,卻不見蘇夫人眼底一閃而過的凜然寒意。
“是麼,那姐姐平日裏都有什麼消遣的遊戲,”璿璣一向好勝聽寶寧將青丘山那樣一個蠻荒之地說的比這九州繁華之地帝都還要好,心裏便有些不服氣,想著用什麼法子將她比下去。
獵狐、爬樹、潛水、捕蛇,不過當然,這些事是不能說的。
“浣紗,投壺,博弈、攤戲都是有的,”寶寧淺笑著答道。
“是麼,那……”
“行了,”待璿璣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被蘇太傅製止住了下文,儒雅俊秀的臉上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寶寧你莫怪,你妹妹就是這樣的性子,並無什麼惡意的。”
寶寧搖頭笑道“璿璣這樣很好,天真自然不失本色是真性情。”
隻這一句話就將璿璣哄得眉開眼笑,拍手說道“這個姐姐我喜歡,雖才相晤卻知我甚深啊,知道任性終不失性的大道理。”
“這下你可高興,先是現瑛把你慣得無法無天,現在又來了個寵你的姐姐,你可是要美得天上去了,”蘇夫人揚聲笑道。
“璿璣是因為討人喜歡才會有這麼多人疼愛,這是璿璣的福分,母親應該高興才是,”寶寧的話句句說到了蘇夫人的心窩上,直把蘇夫人哄得妥妥帖帖。
卻不想,寶寧心裏還有另一番思量,璿璣天生麗質是不假可喜怒如此形諸於色性情外露,若是生在蓬門小戶倒也沒什麼,可卻偏長在這樣的朱門侯府如此一來就恐非好事了。
寶寧沉正自靜默沉思著,弗一抬起頭來正對上現瑛的那一雙盈亮鳳眸,那蘊藏的目光如一盞明燈,深探著她眼中的一切,仿佛她的心思在他的眼中都不過是洞若觀火。
見寶寧目光泰然,不避不閃,反倒是讓現瑛略略有些吃驚,轉而笑道“寶寧與璿璣相比卻是有些不同呢。”
這話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了,可聽在寶寧耳中卻是別有一番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