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H心裏想一想,這麼爽快又漂亮的一個女兒,把她當做一根手杖帶在馬路上走一走倒是不錯的。如果她……肯呢,就把這一束碰運氣的意外錢整束的送給了她也沒有什麼關係。他心裏這樣下了一個決意,於是便說:
——夫人,不,小姐是一個人來的嗎?
——可不是呢。
——那麼,找個地方休息去,可以罷?
——也好的,我此刻並不忙。
——那麼,那邊街角有家美國的吃茶店,那麵很清靜,冰淇淋也很講究。
——那可以隨便的。
她說著時忽被一個匆忙的人從背後推了一下,險些碰到H的身上來。H忙把她的手腕握定,但她卻一點不露什麼感情,反緊地挾住了他的腕,戀人一般地拉著便走。
失了氣力的人們和急忙算著鈔票的人們都流向南麵的大門口去了。一刻鍾前還是那麼緊張的場內,此刻已變成像抽去了氣的氣球一般地消沉著,隻剩著這些厄運的紙票的碎片隨風旋舞。不一會兩個新伴侶便跟著一群人走出馬臭很重的馬霍路上來了。
——那麼,就從這麵走一走吧,熱鬧一點。
坐了半個鍾頭,用冷的飲料醫過了渴,從吃茶店走出馬路上來的H們已經是幾年的親友了。知道散步在近代的戀愛是個不能缺的因素,因為它是不長久的愛情的存在的唯一的示威,所以他一出來便這樣提議。他想,這麼美麗的午後,又有這麼解事的伴侶是應該dgllotrate的。懷裏又有了這麼多的錢,就使她要去停留在大商店的玻璃櫥前不走也是不怕她的。
殘日還撫摩著西洋梧桐新綠的梢頭。鋪道是擦了油一樣地光滑的。輕快地,活潑地,兩個人的跫音在水門汀上律韻地響著。一個穿著黃土色製服的外國兵帶著個半東方種的女人前麵來了。他們也是今天新交的一對呢。在這都市一切都是暫時和方便,比較地不變的就算這從街上豎起來的建築物的斷崖吧,但這也不過是四五十年的存在呢。H這樣想著,一會便覺得身邊熱鬧起來。這是因為他們已經走進了商業區的原故。
在馬路的交叉處停留著好些甲蟲似的汽車。“Fcontebnac1929”的一輛稍為誘惑了H的眼睛,但他是不會忘記身邊的farsex的。他一手扶助著她,橫斷了馬路,於是便用最優雅的動作把她像手杖一般地從左腕搬過了右腕。市內三大怪物的百貨店便在眼前了。
從賽馬場到吃茶店,從吃茶店到熱鬧的馬路上並不是什麼稀奇的道程,可是好出風頭的地方往往是不好的散步道。不意從前頭來的一個青年瞧了瞧H所帶的女人,便展著猜疑的眼睛,在他們的跟前站定了。
——還早呢,T,已經來了嗎。
尚且是女人開口:
——這是H。我們這是賽馬回來的。這是T。
H感覺著了這突然的三角關係的苦味,輕輕對T點一點頭便向女人問:
——你和T先生有什麼約沒有?
——有是有的,可是……我們一塊走吧。
T好像有點不服,但也沒有法子,隻得便這麼提議:
——那麼,就到這兒的茶舞去,好嗎?
H是隻好隨便了。他真不懂這女人跟人家有了約怎麼不早點說。這樣答應了自己兩個人的散步,這會又另外地鉤起了一個旁的人來。
五分鍾之後他們就坐在微昏的舞場一角了。茶舞好像正在酣熱中。客人,舞女和音樂隊員都呈著熱烘烘的樣子,H把周圍看了一看,覺得氛圍氣還好,很可以坐坐,但他總想這些懂也不懂什麼的,年紀過輕的舞女真是不能適他的口味。他實在沒有意思跳舞,可是他對於這女人的興味沒有失去。或者在華爾茲的旋律中把她抱住在懷裏,再開始強要的交涉吧。這樣他想著,於是便把稍累的身體用強烈的黑咖啡鼓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