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們那宓苴王新喪,因而宓苴王部下的努托奇——這努托奇意思約莫便可譯作漢語中的第一武士,大約算是宓苴王的近身侍從,平日裏為宓苴王牽馬,戰時便是宓苴王的最親信的親兵與武士,位尊僅次於宓苴王之下,而他便須得要跟著殉葬,在宓苴王頭七之時自盡於宓苴王屍身前,然後眾人便將這兩具屍身共同焚為骨灰,施行完他們巴蠻人所稱作的火燒之禮,再放入水棺中沉入他們的聖河底下。眼下這宓苴王早夭,他的第一武士雷賽辛卻是方當壯年,還未到四十歲,倘若循著這人殉之禮,這分明便是要逼死活人,這豈非是傷天害理、喪心病狂麽?’”

“我聽了,也是深自皺眉,頗覺這些巴蠻蠻子果然是未經教化,甚是愚昧殘忍,說道:‘正是如此,他們怎能平白逼死活人?’皮宏珍道:‘照啊!故而我聽聞之後便十分震怒,立時便帶著親兵過去同雷賽辛說,我們宣慰司可庇護於他,教他免遭這人殉之禮所害。誰曾想,那雷賽辛聞言卻絲毫未見感激涕零,反而是勃然大怒,與我大打出手,罵我想攔他自盡是想害得他們南疆無法通達陰陽、同天地之化,以至於招致滅族之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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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是非

殷錯不禁皺眉,奇道:“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戚玉珩說到此處,卻也臉露苦澀,說道:“他們巴蠻一族,向來便以‘非我之界’而自居。他們認為人在生前、死後,俱是一片混沌,每個人皆是由蔓生的臍帶連接在根源處,惟有第一武士與塵土同歸、為死後的宓苴王披荊斬棘,兩人在死後方可齊心合力破開虛空之境,反哺巴蠻的子民,將生前死後之陰陽化境打通,這是每一任第一武士與宓苴王的要任,亦是他們至高無上的榮光,倘若他們未盡此責,整個巴蠻族盡皆要在虛空之境中覆滅。”

殷錯聞言不覺沉默下來,想起一路以來漠北白狄諸部在聖火殿中頂禮膜拜之盛狀,心下越發澀然。

戚玉珩說道:“皮宏珍也是如我一般,全然不信這等鬼神之說,認為這幹南蠻子甚是愚昧荒唐,卻不知自己是在罔顧巴蠻諸部數千年以來盡皆未變更過、代代相承的自在道義。我那時年輕氣盛,聽說了此事,不由得也很是忿忿不平,全然不信這等鬼神之說,認為這雷賽辛乃是愚忠卻不自知,被巴蠻諸族誆騙得自身深受其害卻反咬一口,要推拒皮宏珍仗義相救,故而我從皮宏珍處聽聞了這等慘事,便打定主意,這人殉傷天害理,我絕計不能袖手旁觀。”

“我在宣慰司中住了幾日,為皮宏珍治好了傷,待得他的病也是藥到病除後,我卻又在太和城中逗留了幾日,與金徠朗再會麵、宴飲歡時之際我方知道,原來皮宏珍所說的宓苴王第一武士雷賽辛居然便是金徠朗那個新近成婚的鰥夫父親,而他也是有些眷戀世間,想要在殉主禮成之前,再享一番人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