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加城以北,遙遠的黑雪山脈——
如大雪般飄灑的爐灰,染黑了連綿的群山。
滿天飛舞的黑灰,是黑雪山脈的喘息。
千山萬壑間隱約傳來的鍛鋼聲,是矮人王國的脈搏。
而在這熔岩鋼鐵的王國下方,是地精的巢穴。
山穀下的一處隱蔽洞口,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多具地精枯敗的幹屍。
古舊破敗的厚重鐵門上,封印符文早已遭到破壞。
那是魔族的秘術。
九魔徒之一——血精靈帕斯丁不會認不出來。
空蕩的洞穴內,充斥著地精獨特的潮濕臭味。
帕斯丁不悅的皺起眉。
“滾出來!”
血精靈是優雅的種族。
可每當他想的那個邋遢的爆炸頭,總是難以維持他的儀態。
“古切爾!”
洞穴深處傳來他的回音。
帕斯丁望著更深處的黑暗,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血火。”
“轟——”
隨著幾滴血液濺出,漆黑的洞穴頓時被火光照亮。
“……”
環顧四周,和那爆炸頭以前的房間幾乎沒什麼兩樣。
好幾座空蕩蕩的書架,陳列的書籍早已被地精們搬空。
整個洞穴裏唯一的文字,恐怕隻有鐫刻在石壁上的魔族語了。
那是關於魔王的傳記,以身邊人的視角描述那位大人的生平。
不過很顯然,這位傳記的作者與魔王接觸得並不多。
大多數描繪都有些主觀臆斷的成分。
“高傲?哈,這爆炸頭真是眼瞎。”
魔王大人哪有一點架子?!
再往下看,還有對九位魔徒的記錄。
‘無名,一個悶悶的大鐵罐子。’
——嗯,這個確實,沒幾個人見過那家夥說話。
‘桑吉娜,魔王近侍,人很好。’
——哈?!開什麼玩笑!那家夥對魔王大人可是有著近乎病態的愛慕啊!那次差點就……
咳咳……
帕斯丁噎了一下,繼續往下看。
‘古切爾……’
——對自己的描述怎麼那麼大一段?!死了還臭美!
‘帕斯丁……’
他愣住了一會。
‘……口是心非的好人?’
……哼。
剩下的魔徒基本都是一句話代過。
至於最年輕的拉尼婭,果不其然沒有任何介紹。
曾經的第七魔徒死在了守衛費爾城的戰爭裏,拉尼婭是接替了他的席位。
而在拉尼婭加入以前,古切爾就失蹤了。
帕斯丁轉過身,望著洞穴中心處的那台石棺。
石棺是敞開的,棺中躺著一具幹枯的人骨架。
在石棺周圍的地麵,遠古的魔法陣也被頻繁進出的地精們踩踏磨損了大半。
帕斯丁翻開從索莉婭那搶來的魔法手帳。
一頁又一頁,他迅速略過記錄的所有法陣插畫。
“……”
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幅插畫上。
“……降靈術……”
帕斯丁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古切爾向他提出的構想。
以靈魂的力量容納下對魔王大人的所有記憶。
再由靈魂相近的子嗣繼承儀式,一代代獻祭成為載體,直到補全殘缺的魔王靈魂。
可這漫長儀式的代價太過沉重。
即使他們每一位魔徒都甘願為魔王獻出生命,可他們的子嗣呢?
他並沒有認同古切爾的想法,也當這隻是一個一閃而過的荒唐靈感,很快他就忘記了。
“啪——”
手帳落在了地上。
‘我的母親,很早就自殺了,她在臨死前畫下了這個法陣。’
耳畔好似又響起索莉婭的聲音。
“那……爆炸頭……你……”
回不來了嗎。
帕斯丁看著棺中的人骨,喃喃自語。
“嗡——”
他猛地抬起頭,視線仿佛透過了厚厚的石壁。
他望向了蘇黎加的方向。
剛才那是……王的氣息?!
即使隻是一閃而過,他也絕不會認錯。
那股暴虐憤怒到極致的殺意,千古以來也沒有第二人。
年輕的拉尼婭隻見過王的溫柔一麵,所以才會如此狂熱的追逐一道逝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