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疤痕(1 / 3)

房內的爐火呼呼正旺,讓整個客房都暖騰騰的,青兒剛才便閉上了眼開始打盹,以它的習性,隻要沒危險,這一個小覺少說也要一個時辰。

旁邊是一桌剛吃了沒多少的酒席,不過,連紫到是已經吃得很飽了。(就算在“迷霧森林”餓了近一年,她也沒本事一口氣吃下八人份的飯菜呀。)

桌子上散發著濃烈酒氣。這是因為連紫在桌對麵倒了碗烈酒,並又在桌下添了張椅子。醇美的酒香四溢,白狼王身上就常會有這種味道……

無盡的殺戮,讓她對已前的一切回憶都感到恍若隔世。卻唯獨這份逝去的情像酒一樣,變得越來越真越來越純了。

連紫懷念著,當倚在他肩膀或躲進他懷裏時,那種安心、溫暖、幸福的感覺。

坐在床上,不必再擔心野獸的偷襲,連紫的心一下子鬆弛了許多,不知不覺便恍惚起來,她想起了那些在白狼部的日子。想起她領著吉爾澤、其其格、塔娜等眾丫頭在部裏閑逛,想起與大妃、托婭、卓瑪、烏吉斯幾人在一起嘮嗑,想起與特木爾、鐵利洪、烏其恩、卓力格圖這些將軍們一同打獵,莫顏媽媽和闊侖真妃有時會替她捋捋頭發,摸摸她的臉頰,就像母親一般疼愛著她。一幅幅畫麵卷過,有如夢幻,卻也蕩漾著春陽般的溫馨。

忽地,連紫羞羞地一笑,也不知是又想到了什麼。

可突然,另一些猙獰的畫麵從腦海中竄出,那是哀求的目光,那是冰冷的血水,那是無助的呻吟,那是森然的白骨,那是呼啦啦橫淌出來的內髒……連紫的心一陣緊抽,握在刀柄上的手也抖動起來,直到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這一切才算過去。

死在連紫手上的生靈不可計數,而其中最多是靈智漸開的魔獸,它們有許多像人一樣的情感。久曆生死,人會感到麻木,感到無所謂,而連紫的殺伐手段也的確是越來越殘酷了。但是,在內心的最深處,連紫卻愈發感到恐懼,這就如同來自冥府深淵的寒風吹進了胸膛,讓你的身和心都涼得透透的。連紫猶不願去殺那種將死的魔獸,它們的目光,或呆滯、或渙散、或乞求著憐憫,或在低徊的悲鳴中所傳達出的對塵世的眷戀,刺得她的心好痛。連紫相信這痛將會伴隨她一生,並且,她也無法找到任何借口讓自己解脫。

爹爹說:動手殺人時,要先能正視他的眼睛。

爹爹說:揮下手中的刀之前,要先揮下心中的刀。

爹爹說:有些傷口在心中無法愈合,人也因此變得堅強。

隻是爹爹沒說過,甚至沒想過的是:如此殘酷的世界,如此殘酷的命運,他的女兒是為何願意承受?

篤篤篤,一陣叩門聲:“小客官,您要的洗澡水燒好了,您現在就洗嗎?”

連紫回過神,向門外嗯了一聲。那個被青兒踢了一腳的小矮子不一會兒就走了進來,肩上還扛著一個比他的身體要大上幾倍的木桶。

他名叫丁安,熟人都管他叫丁哥兒,是三寶樓的大夥計。方才,青兒那一腳其實並不重,丁安沒受什麼傷,反道是又白得了連紫二兩銀子。丁安一瞧這傻小子的錢竟這麼好賺,自然是不願意便宜了別人,是以連搬木桶這種粗活他都要親自幹。

桶一落地,丁安便向連紫笑道:“這桌飯菜都撤了吧,要不這麼大的木桶沒地兒擱。”

連紫搖搖頭。

“真沒地兒了,要不您自己試試。”

連紫也不客氣,走過去,單手一提木桶,隨手一帶,便將水桶輕輕放到了飯桌後麵。她拍拍手,用眼睛瞥一眼丁安,意思是說,“這裏不是有地方嘛。”

丁安倆眼都直了。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像耍雞毛撣子一樣舉起這麼大的一個木桶。丁安這人個頭雖小,可他早年卻習過武,在夥計們中的力氣反而是最大的,以他的眼光,便感到麵前這個小孩武功深不可測。

“…………加水!”連紫皺著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唉……唉,這就去,這就去。”丁安慌不迭地答應道,轉身就跑了出去。他邊跑邊在心中合計道:“這小爺咱可得罪不起,要是他一不高興,還不抬手就要擰斷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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