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丁安是沒膽子再去惦記連紫客房內的多出來的飯菜了,那本是他耍小聰明,故意讓廚子多做的,帳都記在連紫頭上,可連紫隻要吃不完,多出來的美味自然要便宜他們一幫夥計了。這可是三寶樓最頂極的菜肴,對他們這種小人物實在是奢侈得緊,他們辛辛苦苦做上一年,也隻有在過年關的時候才能吃上一次。
折騰了一會兒,水便加完了。
丁安諂笑道:“小客官,您要不要搓背,不是咱自誇,咱這手藝……”說話時,手還一個勁地在連紫麵前比劃。
連紫的臉噌就紅了:
“你敢無禮,俺就一刀劈了你!滾出去!不許踏進此房半步!”情急之下,連紫這幾句中土話如連珠炮般甚是流利。
“姑娘恕罪,姑娘恕罪,是小人眼濁,把您當成男人了……”這時丁安要是還不知道連紫是女的,那他這些年的跑堂就算白幹了,饒是如此,丁安話一出口,卻又感到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
“出去。”
這聲“出去”雖是和緩了許多,但卻是話裏話外透著颼颼冷風,丁安當下再不敢停留,一麵低著頭連聲倒歉,一麵拔腿就奔了出去。
不過片刻後,他又噔噔噔跑了回來,原來是他忘了給連紫關房門了。
連紫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
連紫黯然坐到床上,低下頭,閉起眼,手指摳著床沿,牙齒下意識地咬住嘴唇,然後慢慢將呼吸放緩,讓心平靜下來。
半晌之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將下巴下的帽繩慢慢解開,按照連紫以前的習慣,她是不戴帽子的,這頂皮帽也是她在逃出托林山後自己新做的,因為……
皮帽被丟在了床上,露出了連紫的麵容。那臉蛋兒依舊美麗可人,隻是在它的右側突兀地出現了一道長長的疤痕。這道疤痕雖然並不足以毀掉連紫的容貌,甚至反到憑添了幾分英氣,可它卻像一條猙獰的毒蛇整日噬齧著連紫的心。
因為它,連紫在來四方城的路上一直不敢以真麵目示人,進而歇斯底裏地做了頂帽子好將它遮住……
……連紫的衣物繼續一件件落下,露出白膩的肌膚和……和累累的傷痕!連紫看過自己的身體,像被雜亂的滕蔓攀附著似的,直讓連紫感到頭頂發麻和惡心。
不過,這每道傷痕都記錄著一場殊死的搏鬥,代表某個無比強大的生命殞落在自己刀下,使連紫每每都能感到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一種戰勝者的自豪感。最關健的,隻要穿上衣服就不用擔心別人能看到這些傷痕了。
雖然感情上無法接受,但是理智上,連紫卻不得不承認,她和青兒其實是“迷霧森林”所有野獸中最幸運的兩個家夥,根本沒有資格抱怨命運的不公。因為她們不但成功地活了下來,而且成功地逃了出來,甚至沒將胳膊、腿之類的零件丟在森林的某處!隻是些傷痕,又算得了什麼?
浸在水中,身上幾處還未痊愈的傷口火辣辣地疼著。連紫往桶裏加了些藥物,這能讓她身上的和臉上的傷痕看上去淺一些,但也僅此而已。
其實,連紫現在已不能再亂用藥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丟掉性命。因為,她早已身中十幾種毒素,這些毒素以微弱的平衡相互牽製著,雖不致命,但就算全部化解,她那已被透支地極為嚴重的身體,也絕難再支撐五年的時間!
所中的毒都是她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的,這些毒都是那些能讓自己急速康複或者快速提升實力的靈藥的副作用。為了在“迷霧森林”裏生存下去,連紫竟是將采得的絕大部分極品靈藥吃下了肚。為了對付魔獸,那些殺傷力極大的毒藥也已所剩無幾了。她身上現有的草藥多是些即不知道名稱也不知道用途隻是看上去很珍稀的植物而已。
與臉上的傷疤相比,連紫到不是太在意自己隻能最多再活五年的事實。因為她身體的狀況,會隨著《水木真經》的進階而改善。事實上,要不是她靠著各種藥物將《水木真經》硬拉到第五重,她現在恐怕連路都走不動了。而且,《延壽經》繼續練的話也一樣能增加壽命……